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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道藏·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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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内又是沉默片刻,旋即一聲拖長的“吱呀”,厚重門扉終于啟開一條縫隙。

那人道:“請進——請隻進一人。”

試圖渾水摸魚的曲紅衣心虛咧唇,退下石階。

“翡道友,那我們等你——”

“砰!”

未待回應,大門已然關閉。

翡雪夜這才發現,那門後竟是一張人臉,整扇門皆為其面部,開合處正是雙唇。

察覺她的注視,門闩處兩枚把手微轉,門扉震動,沉悶嗓音再響:“治療……直走。”

……怪不得逢雪撬不進門縫,原是捅進了别個牙縫裡。

翡雪夜無聲拂了拂倚過門的肩膀。

人臉門後接一段狹窄甬道,被月洞門密匝匝截成無數小段,盡頭深不見底,迫使她無端産生一種不太好的聯想。

腳步聲重重回蕩,本就燈火通明的甬道愈發明亮刺目,晃得周遭陳設也愈發模糊起來,翡雪夜不得不擡手遮擋。

小黃心有餘悸:【宿主你還好嗎??方才你的靈台似有信息侵入的痕迹……】

翡雪夜搖頭:【無礙。】

不知是身為外來者之故還是旁的原因,熄滅蠟燭與得到耳珰時一樣,似乎還助她消除了些負面效果。

“……音。”

“……遺音……”

呢喃聲仿若煙霧,再度掃過翡雪夜耳畔。

她眉心微動,耳畔忽而響起靈台之海波瀾流動的樂音,若有似無的牽引感油然而生。

終于,她行至甬道盡頭,推開了門。

此乃一間裝飾普通的靜室,隻是四面牆壁嵌滿燭台,頭頂亦滿懸明燈。

房間死角有四副鐵鏽色的無蓋棺椁,皆無空置。

翡雪夜眯着眼踏入室内,發現孟寒霆亦昏迷于棺椁之中。

黏膩之音窸窸窣窣,她舉起燭台,看着燭淚融化倒流,重塑為一截慘白短燭。

“騰”地一聲,火苗重燃。

燭芯接連爆出幾片燈花,映得翡雪夜幾乎出現了短暫的失明。

比滅燭前沉重千萬倍的壓抑感臨身,少女悶哼一聲,單膝跪地;而難以分辨的呓語聲已蜂擁而至,潮水般沖擊着靈台,試圖侵入其中。

可就在此時,焰流翻卷,劍吟齊動!

數不勝數的鋒銳劍氣由靈台深處迸發而出,風卷殘雲将外來“異物”絞殺殆盡!

小黃甚至沒來得及尖叫,第一次在宿主靈台中感受到無與倫比的安全感,恨不得當場給對方磕一個。

——誰說把殺招藏于靈台的人是瘋子???

這分明是未蔔先知的神!是它要追随的老大!!!

靈台之海躁動不已,翡雪夜沒有理會四角棺椁中倒出的人影,雙目微阖,由浪湧聲中辨出了一道極為微弱艱澀的劍鳴。

“……找到了。”

少女眼皮微啟,眸底光華潋滟。

霜華流風以她為圓心散溢而出,萬千微芒憑空齊動,将目之所及的白燭盡數斬滅!

黑暗迅速吞噬占據每個角落,翡雪夜将燭台挂回腰側,召出逢雪。

“别急。”

她不知在與誰交流。

“我已找到它了。”

小黃:【哈?】

……這裡又雙叒發生了什麼它不知道的事情嗎?

深暗濃如實質,翡雪夜卻看得比在燈火中更清晰。

從此刻起,黑夜為她雙目,每處暗影皆是“指路明燈”。

少女信步而行,身形卻奇異融入了燈火掩映的陰影之中。

翡雪夜目标明确,直奔樓梯,逡巡于此的提燈守衛們卻毫無所覺,就像人類看不見暗處遊弋的小蟲。

奇怪的是,越向上,這些提燈守衛數目越多,神情卻愈加空洞茫然。

一路行來,翡雪夜甚至看見有人腦門已經頂着柱子,雙腿卻行走不停,像極了遊戲中卡了空氣牆BUG的NPC。

牽引感随着距離拉近愈發明确,連靈台之海深處的微弱劍吟都活躍些許,直到她踏上最後一級階梯。

最頂樓八面通風,嘈雜無序的絮語聲被狂風裹挾,逼面而來。

此地未設任何房間,唯最中心處懸浮着一輪被透明炫彩光膜包裹的慘白烈日,光線之強烈,令人無法直視。

蓦地,那若隐若現的彩膜開始扭曲,似乎有什麼正在内部劇烈掙紮着。不過須臾,薄膜已被撐大到極緻,先是顯現出一隻手的輪廓,緊接着是手臂、軀幹,最終是頭。

如動物分娩般,那薄膜“啵”地一聲被撐裂,慘白人形滿身裹着殘缺薄膜與發光粘液掙紮而出,“撲通”摔倒在地。

翡雪夜冷眼看它如初次馴服四肢般掙紮爬起,接着回身拾起剝落的彩膜團成一支燭台的形狀,搖搖晃晃走向階梯。

覆蓋其周身的光芒逐漸退卻,顯現出佝偻身形與蒼老面容。

小黃“噫”了一聲:【這不那個被你滅燈的倒黴蛋嗎?】

翡雪夜:“……”

倒也不必描述這麼詳細的。

不過須臾,新·古董攤主已順利馴服新身體,挂着燦爛标準的微笑消失于階梯轉角。

翡雪夜回首,隻見慘白烈日表面不知何時再次浮出一層薄膜,新一輪的“分娩”已然開始。

【想來這些鎮民,皆由此誕生。】

翡雪夜莫名有些反胃,可感知卻告訴她,此行的目标就在那光球之中。

“……音……遺音……”

缥缈呢喃再度缭繞耳際,帶着幾分催促之意。

“撲通。”

又是一隻光人摔倒在地。

尚在掙紮,一道雪銀清光即如流星破空而至,将其死死釘入地面。

寒霜藉由劍鋒侵襲滿地,绯衣動如烈焰,拔劍再劈,勢若雷霆!

少了光膜庇護,慘白光團毫無抵抗地裂作兩半,剝落出其核心所在。

同一時刻,鋒芒相交之聲響徹天際!

锃——

風壓逼散冷霧,少女足下陰影驟然膨脹展開,将豆腐般碎裂滿地的光團吞沒。

借助黑夜的視野,翡雪夜終于看清眼前之物。

那是一柄長劍,劍柄比一般劍略長寸許,通身赤紅,猶如火焰凝聚而成。

劍格處,刻着兩枚古樸小字——

“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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