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樂醒來看見陌生的房屋布局,一時還未回過神來,随後記憶才一瞬閃回,想起了昨晚她如何撞見淩慶,又如何跟着他們來到這裡。
她看向原本青梓坐着休息的地方,那裡的人影已經不見,環視一圈,也沒看見淩慶。
怎麼回事,他們不是說要帶着她一起行動的麼?難道過了一個晚上,改變主意了?還是把她随便扔了來得方便?
她從床上起身,走向門口,這才發現自己想錯了。
淩慶坐在地上,倚靠在牆壁與床緣的夾角,靜靜地睡着。這是她在床上的視覺死角,因而沒有注意到。
他高大的身軀縮在這狹小的空間裡,兩肩緊緊往裡收,腿也不自然地微折,看得出來睡得很局促。
這樣真的能睡着麼?她不禁有些好奇,昨天青梓也是坐着睡的,姿勢甚至更加無依無靠一些。
察覺到有人靠近,淩慶驚醒,仰面看見身着素色衣裙的可人少女。
“……醒了?”他這話更像是在問自己。
“嗯。”靡樂從他身前退開,給他留足了起身的空間。
淩慶卻在起身時一個趔趄,險些倒在靡樂身上。
他扶着床,緩緩站直,并在徹底站穩之後,留給靡樂一個白眼。
靡樂:“?”大早上的,她又哪裡冒犯他了?
淩慶僵硬地舒展起身體,并打開大門。
“青梓,人醒了,準備出發吧……記得今晚擇個好客棧。”
門口的青梓一愣,随後微微颔首:“好。”
靡樂也是此時才注意到二人的精神都稱不上好,雙目無神,肢體僵硬。
尤其使青梓,他消瘦的面龐在陽光下慘白,本就骨感的線條愈發易碎。
這……莫不是他們昨晚把唯一的床讓給了她,自己卻沒能睡好吧……
也難怪淩慶會是那種反應,靡樂恍悟,但旋即又不解。
顯然那張床是能睡下二人的尺寸,縱然她睡了,他們也不必将就在别處。
雖說那樣的距離一定會讓她感到不安……還是說他們考慮的就是這個?
昨日她光顧着警惕着他們,倒是沒想到這層,結果他們卻挺照顧她的。
靡樂不好意思了:“多謝二位昨晚照顧,可是你們睡得不好?”
淩慶冷哼一聲,沒做回應。青梓眼眸放得柔和,回看過去:“無礙。”
其實後半夜,淩慶将青梓叫醒,他們大緻溝通了靡樂到來後計劃的變動,也互通了對靡樂能力的猜測。
至于靡樂的身份,淩慶沒底,青梓也好不到哪去,隻是青梓更沉得住氣,他相信自己能瞞白洛朝上的那些眼睛五年,就也能瞞白巫!
他提出一起行動,也是出于一種試探:靡樂現在還未請授天意,他不清楚她能看到哪一層;若是能在她領受大權之前,如當初一般找到天規的漏洞,那她的身份也不足為懼。
若是還更進一步,将靡樂變作他們的一把利器,也值得一試,她既是丞相之女,又有白巫的身份自保,價值不可估量。
淩慶則全持相反意見,他始終覺得應該遠離靡樂,遠離能夠揭露他們身份的存在,但他沒有辦法,畢竟青梓才是最不希望他們暴露的那個,他是這場騙局的核心,他都自信,那他也不應該質疑。
接下來,便是帶着靡樂入城,準備十日後的請授儀式,看靡樂的表現,倒是對他們沒昨晚那般戒備,對青梓的計劃是好事。
他們從靡樂跟前離開,靡樂的眼前這才開闊些許,得以觀察周圍的環境。
三人昨日歇腳的小屋被龐大的綠色環繞,隐隐綽綽的光斑傾瀉而下。植被排列緊密,都較為高大,葉片大而厚,顔色也更加濃郁,它們與空氣中隐隐的綠色光點交相輝映着,生機勃勃。
屋前有片空地,兩匹皮毛油亮的黑馬在他們身前。
這馬看着健壯,鬃毛在陽光下好似閃着光,很是漂亮。
“你可會馭馬?”青梓牽起缰繩,遞向靡樂。
他其實能猜到答案,她複生前的絕大多數時間都沒有意識,身體沒有馭馬的能動性。複生後,他又打聽到靡風為她請來了早已隐退的韓老,多半是在房中學習,想來是不會有機會。
他之所以問,隻是釋放一個信号:雖說她跟着他們一起行動是迫不得已,但她也是有很大程度的自由的。
靡樂搖頭:“很遠麼,要騎馬過去?”
“此行是要入青垢繁錦主城,距離不小,騎馬是最快的。”青梓看了一眼淩慶,又回看過來:“你想同誰一道?”
回憶起短短一個夜晚和一個早晨,靡樂就收獲了淩慶三個白眼,她自然是也開始反感淩慶了。
她看都沒看向那位高大的将領,走至青梓身旁的那匹,順了順它的毛發。
“同它一道。”
“好。”青梓把缰繩遞給靡樂:“你先。”
時間安靜了片刻,靡樂與青梓四目相對。
“……怎麼上去?”
她本是想自己躍上馬背的,但馬高齊肩,她估摸了一下距離高度,不覺得能成功。
青梓也沒多說什麼,轉頭看向淩慶:“你給她演示。”
“那她可得好好學。”淩慶依舊是那副不大樂意的模樣。話罷,他攢緊缰繩,踩上腳蹬,一個翻身,行雲流水,人就坐直在了馬背上。
“左邊上,先踩左腳。”他補了這麼一句,看過來:“試試吧。”
這叫演示嗎,哪裡的演示如此潦草,他整個過程都沒超過她一次眨眼的間隔,她還沒看個清楚,淩慶人就上去了。
好吧,那就自己來!靡樂握緊缰繩,估摸着距離,腦内複盤着過程,一腳踩上了腳蹬,準備着發力。
“無須擔心,我幫你看着。”
青梓投來目光,看向她抓着缰繩的手,指了指。
“抓這裡,缰繩勿要收太緊。”
靡樂順着他所指調整了抓握的位置,又擡眸,看見青梓颔首,便接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