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都不想陪，想回家。

隻是小艾古靈精怪得很，像是在好奇什麼，靡樂不解，想快些搪塞過去，以免穿幫：“……其實，兩個都差不多。”

這一句似乎更不得了，驚得小艾在一女兩男間捂着嘴，頭轉成了撥浪鼓，大睜着眼不知看哪邊。

這小姑娘又想到什麼了……靡樂一面詫異，又難免驚慌，看向青梓和淩慶，擠眉弄眼地想那二人快些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隻是早些時候不見他們二人說什麼，現在卻避着她講起了話。

看來旁的指望不上，還得靠自己。

靡樂輕拍小艾肩頭，叫這姑娘别再想些不着邊際的事：“先不說這些……小艾，你不問問另一位使節要什麼做媒介麼？”

“啊對……還是正事要緊！”小艾回神，隻是看着面前兩位的神色一時多出了幾分複雜：“高個兒的使節哥哥，姐姐說她暫時不知要什麼好，叫小艾先問問哥哥可有心怡的媒介？”

淩慶看過來，稍作思索：“正好，方才便聽小使者自稱天愈師，那我也想請教請教。”

他挽起左手的衣袖，露出一道大得好似劃開了整個小臂的傷疤，成片的青黑伏在皮肉下，隐隐可見猩紅在其中湧動，看了叫人心驚。

“此乃數年前一場動亂留下的傷，那時有歹人不知用了何種邪異矩器砍傷了我，以緻之後我每每動用偉力，它都叫人疼痛難忍。這麼些年我尋了許多醫士，也未有一人能真正治好它。依小使者看，如何呢？”

小艾看罷倒是面不改色：“不怪一般的醫士治不好，因為這傷不是傷在身體，是把使節哥哥身上的天意給侵吞了。”

“何以見得？”

“使節哥哥既說傷是數年前留下的，那過了如此久卻不見好，想來是當時也未能好好處理，是以落下了病根。又說是使用偉力時會發作，那再看這皮肉下的青黑，便知是那矩器内的詛咒留了下來，在侵蝕使節哥哥身體裡的天意。”

“你說那邪異的矩器中蘊含的力量是詛咒？”

“嗯，使節哥哥受猩紅注視，應該知道天意始有三色，三者聚而為一是為白，但也有不屬于這類體系中的力量；它們剔除了天規的掌握，不含天地原生的偉力，隻顯出黑，吞食天意，也就被視為詛咒。”

“那小使者可有辦法醫治？”

“使節哥哥先近些給小艾看看。”

淩慶應聲靠近蹲下來，小艾一手搭在了他的傷處。

緊接着，淡淡的青綠覆上猙獰的創口，好似輕柔的絮，融進了不堪的穢土。

隻是不一會兒，光芒便收斂了，小艾輕輕歎氣：“使節哥哥，你這小艾治不了……隻不過也不是完全沒辦法，借助此次儀式的媒介，重塑哥哥的這條手臂，也是能痊愈的。”

“這我倒是不意外……”淩慶收回手，重新站直了：“隻是如此看來，你們天愈師也不是有能耐的，就算是在天規的領域，仰仗的也依舊是最接近源頭的那份力量。”

“使節哥哥自己最初受傷時未能及時醫治，如今便怪不得旁人。”小艾瞪了一眼淩慶，語調不自覺高了：“況且詛咒能侵吞天意，亦能亂人心智，便更少有身負詛咒卻又康健的案例，小艾是保險起見，不想隻是稀裡糊塗地給使節哥哥治得個皮毛，哥哥倒是以為小艾是束手無策了？”

“若真是有絕對的偉力，又怎會唯唯諾諾不敢嘗試？”淩慶好笑，小丫頭片子嘴倒是硬，不行就是不行，找再多的托詞不也是一樣？

“若真是有絕對的偉力，使節哥哥又怎會受這傷、又怎會遠赴千裡求助于我們青垢的恩澤？”

淩慶聞言霎時冷笑一聲，這一句算是戳到痛處了，他腦子一熱：“誰稀罕……”

“小使者不如替他看看什麼媒介最為合适？”

所幸青梓及時打斷了淩慶禍從口出，再次擺出一副苦惱模樣：“他來青垢之前，便聽聞天愈師能為一般醫士所不能，是以抱了過高的期待，如今才會惡言相向。但小使者既然能得綠巫贊譽，自然是有過人之處，醫者仁心，小使者莫要與他計較，擇一樣合适的藥引媒介才最重要。”

小艾哼哼兩聲，又托起圓潤的小臉想了想，便直直向他們來時的方向走去。

“殷醉廊栽有黑棗，是生骨長肉的大好滋補，高個兒的使節哥哥若是信得過小艾，來就是了。”

青梓身後的淩慶好似更被這話給激着了，猛吸一口氣，張嘴不知又要說出什麼話來和小艾對着幹。

青梓哪能察覺不出這人的動靜？

“莫要壞了事。”

淩慶被堵了個正着，卻也知道自己嘴上不饒人是無用，眼下确實是一個大好的機會，隻能咬牙切齒地跟上了小艾。

随後幾人跟着小艾爬上了一處高地，沿着台階，看着汩汩清泉向下，枝葉交錯間，一條蜿蜒淡雅的亭廊始出來。

回廊側旁栽着高矮不同，或匍匐或直立的樹木，皆枝繁葉茂，不少伸進了回廊内，似在邀請遊人。

最終，小艾停在了一棵數人高的大樹前，也沒問淩慶是否對它滿意，便重複起先前的步驟，彙集周遭的天意催熟，并用那木笛狀的矩器收獲了樹上滿滿一冠的黑紫果實。

小艾取了其中一顆飽滿碩大的乘在盒中，遞給了淩慶：“使節哥哥将傷口劃開，讓血滴進去，便可與之建立聯系。”

話罷，小女孩從身側取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拎着末端在指尖轉悠：“使節哥哥自己來，還是小艾幫哥哥？”

多說無益，淩慶和小艾性情不和，也就不怎麼客氣。他眼疾手快，抓住了旋轉的柄，也不管這樣驚着了小艾，飛速将那匕首攥到了自己手裡。

随後淩慶掀起衣袖，手起刀落，含着漆黑的血從創口浸出，準确滴在小盒中的黑棗上。

隻見那血接觸這果實沒多久，便如同雨水溶入土地般消失不見，少頃，果實又現出淡淡腥紅的熒光，是靡樂曾在知曉淩慶姓名時看見的顔色。

小艾驚魂未定，卻看見淩慶行雲流水地完成了連接，還面不改色地紮好了自己劃傷的傷口，也不想跟他吵，拿上了種子便看向靡樂。

再一次确認靡樂未能想好用媒介做什麼後，小艾肉眼可見地高興了不少。

“漂亮姐姐，那我們接着就去找公主完成天規的鍊接吧！哼哼，公主也跟姐姐一樣漂亮呢，人也親切，小艾可喜歡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