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典:“他應該祭拜過了吧,一定是在馬車裡休息呢。”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想去吓唬一下江柏麟,他們齊齊地掀開馬車的幔子,嘿了一聲,江柏麟一臉厭惡的睜開眼睛,發現是唐典和杜禮,便連忙換上了笑臉。
江柏麟:“你們怎麼來了?”
唐典笑呵呵地說道:“完事了嗎?完事了一起回。”
江柏麟往外面看了一眼,說:“香還有一半沒燒盡呢,我得在這兒守着,你們先回吧。”
杜禮:“你還帶着替換的鞋啊?”
唐典低頭一看,才發現江柏麟的鞋底竟然幹幹淨淨。
江柏麟連忙用衣擺擋了一下:“鞋底沾了一層泥,不舒服得很,方才清理了一下。”
唐典:“就屬你最講究。”
江柏麟笑了笑,說:“我這兒還得一會兒呢,你們先回吧。”
唐典還想說點什麼,但是人家都趕了兩回了,杜禮在背後拽了拽他,兩人便一起道了别。
唐典不滿道:“你幹嘛呀?”
杜禮:“他在說謊。”
唐典:“啊?”
杜禮:“你看看我,再看看你,誰不是灰頭土臉的?可是江柏麟的身上一點紙灰都沒有,鞋子清理了,衣裳也清理了嗎?怎麼清理的,為何不見水漬?”
唐典想了想,好像是過于幹淨了:“也許是他很小心呢?”
杜禮:“他根本不想來祭拜孟氏,孟氏本就不是他的生母,他礙着名聲,才不得不來。”
唐典:“這也怪不得他呀。”
杜禮:“看吧,你不會怪他,我也不會,可是氣就氣在這裡,咱們跟他關系那麼好,他卻還在咱們面前裝?他根本沒有把咱們當朋友,反而在提防着咱們。”
唐典:“他一定是太累了,所以才沒能考慮周全。”
杜禮:……
杜禮:“你跟我、跟虎子說話的時候,也要考慮一番才說?”
唐典撓了撓頭:“我、我沒什麼可考慮的呀……”
杜禮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你遲早被江柏麟給賣了。”
直到江柏麟離開,柳昭隐才帶着包子和餅子來祭拜,燒了紙錢,磕了頭,走的時候拿了好多供品,别說包子和餅子饞的直流口水了,他也很久沒吃過燒雞了。
*
老百姓在祭祖,康慶帝也在祭祖,還嘉獎了為先帝和先皇後抄寫經文的蕭允琛和蕭靖安,這天晚上,康慶帝還和蕭靖安一起,單獨祭拜了蕭靖安的生母淑妃。
總有一些漂泊在外的遊子,比如蕭鶴川,他帶着從東海裡采摘的紅珊瑚,緊趕慢趕,終于在夜幕降臨之前來到這家驿站。
可驿長卻說驿站已經住滿了,叫他們另尋他處,蕭鶴川也不為難驿長,而是給他看了自己的腰牌,讓他進去重新請示。
此地偏僻,距離縣城和下一家驿站都很遠,至少要走三個時辰,他們隻能在這兒落腳。
包下這家驿站的人是劉來福,鎮遠镖局的镖頭,外号老煞。
自從得知張瑾和虞忠義被害的消息,他就更加謹慎,不論在哪裡落腳,劉來福都會斥巨資包下這裡,不與任何一個陌生人同住。
可來的人是五皇子,對方的身份在這兒,劉來福不能不讓。
馬來:“五皇子效力于穎妃,穎妃跟咱們是一起的,還把張瑾的案子交給他,應該是自己人。”
劉來福沉着臉,一言不發。
劉來福生性多疑,對上皇家的人,他隻有一個原則,那就是:不能輕易相信表面上看到的。
範成:“五皇子斷案如神的名聲在外,想必沒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他的護衛各個都是精兵,有他在,就算發生了什麼意外,咱們也更好應對。”
昏暗的燭火映得劉來福的臉色非常陰沉,他在思索目前的形勢,虞忠義和張瑾的身份非常透明,而他早就更名改姓。
除了他哥哥,他沒有跟當年的任何一個人聯系過,可他手底下這幾個忠心的兄弟,都是他從遠山縣喊出來一起做生意的,他們都知道他的本名和當年的事。
二十二年了,他并不是一直都這麼謹慎,這些兄弟有沒有在什麼時候、對什麼人透露過他曾經的姓名,已經沒有辦法考證,所以他仍然有被認出來的可能。
不過這條路,是他臨時改道的,不是常走的那條,一路上也沒有什麼陌生人靠近過他們。
虞忠義剛死不久,兇手一定還在京城附近,五皇子又剛從青州回來,所以兇手不可能混在五皇子的隊伍裡,劉來福一番思索,便叫兄弟們騰出了幾間房間。
劉來福并沒有迎接蕭鶴川,蕭鶴川也不用打聽,看院子裡停着的馬車,就知道了對方的身份,在梅州起家,赫赫有名的鎮遠镖局,雙方各自歇下,互不打擾。
安頓好屬下,蕭鶴川便獨自一人離開了驿站,他找了個無人注意的角落,給虞氏燒了些紙錢,這是他第一次祭拜他的母親。
虞氏生前隻是嫔位,又不像淑妃那樣受寵,而且蕭鶴川名義上的母親是穎妃,所以他不能祭拜他的生母,今年清明節不在京城過,倒是全了他這份孝心。
橘色的火光中,蕭鶴川看着手裡的長命鎖,在發呆,這把長命鎖是他的母親留給他的。
在京城這樣的富貴鄉裡,一把銀制的長命鎖太不起眼了,但它卻是蕭鶴川最珍視的東西。
“兄弟!能借個火嗎?”
二十步開外的地方,站着一位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他拎着一袋紙錢,态度禮貌而友好。
瞧對方的服飾,應該是鎮遠镖局的人,蕭鶴川把火折子扔給對方,兩個人沒有什麼話題可以聊,林子裡隻有火焰升騰的聲音。
祭拜完虞氏,蕭鶴川便先一步回到了驿站,他剛進門,就跟出來尋他的趙山撞上了。
趙山:“殿下,老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