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司明:“徽墨是遠山縣的特産,其他州縣的考生用的都是油煙墨或者漆煙墨,今年,遠山縣上貢的徽墨隻有五方。”
“這五方徽墨,全在陛下那裡,分給皇子和後宮娘娘的,都是松煙墨,内務府的賬本在此,有疑者,可以上前查看。”
蕭司明說着,還真有人要查内務府的賬,蕭司明沒有攔着,但是他們也不敢亂翻,隻能看到今年對徽墨的分配情況。
蕭司明:“你們說試卷上的墨汁,是有人設計陷害,難道陷害你們的人,是陛下嗎?”
會試前一天晚上,康慶帝突然在私下裡賞了蕭司明一塊快用完的徽墨,康慶帝什麼都沒有說,意思隻能蕭司明自己猜。
蕭司明根據往年的記錄,發現遠山縣的考生卷面有損的情況,每年都比其他州縣的考生多。
他大膽地猜測,康慶帝是有意在控制遠山縣籍的官員數量,所以才有了一系列操作。
徽墨是私下賞的,無人證,本就一小塊了,蕭司明一番操作用了個精光,物證也沒了。
康慶帝自己不想幹的事,蕭司明幫他幹了,順便滿足一下自己的小心思,也不為過。
所以不止遠山縣的考生,還有幾位魏天明的門生,他們的試卷也被蕭司明滴了汗漬。
這樣的手段當然不能多用,蕭司明隻用在了答得好的試卷上,答得差的本就考不上。
蕭司明同樣把那些試卷拿了出來,請了幾位同是遠山縣的考上的學生,讓他們自己評。
一些明知道自己考得不好,還想蹭公道的考生,尤其是那些題都沒答完的,都羞得擡不起頭來,這部分考生被判聚衆鬧事,十年之内不能參加科考。
十年不多不少,康慶帝表示,這樣的判決他很滿意。
這些都是小意思,除了自己負責的考場,蕭司明和蕭允琛還要複查其他考場,這一查,便查出了百十張雷同的試卷。
有人向他們透題,還指導了他們,所以答案才會雷同,康慶帝大怒,下令徹查此案,可康慶帝本人,就是透題人之一。
同樣的徽墨,康慶帝也賞了蕭允琛一塊,他也猜到了,康慶帝想削減遠山縣官員的數量。
遠山縣才子輩出,朝中官員幾乎有一半是遠山縣人,而穎妃的外祖家在遠山縣擁有着不可撼動的威望,否則僅靠穎妃一人得寵,張、賀兩家怎麼可能威脅得到魏家?
近些年,就連丞相魏天明都時常覺得吃力,可是遠山縣的考生偏偏有文曲星庇佑,他們考的确實好,魏家一直找不到十全的辦法。
如今,康慶帝想要壓制遠山縣或者說是穎妃,蕭允琛便想借着這個東風,扶持一些魏天明的門生。
魏天明不插手會試,可出題官薛雲舒是他的人,薛雲舒按照魏天明的吩咐,透題給了他的幾個門生,而這一切,早有康慶帝的暗衛闵晏在暗中偷聽。
薛雲舒給門生講的題,闵晏轉頭就賣給了遠山縣的考生,康慶帝的意思是,這點誘惑都抵擋不了,當了官也是個貪官,叫闵晏多拉幾個考生下水。
所以複查試卷時,查出了大量的遠山縣考生,和魏天明的門生,在考試中作弊的事。
遠山縣的考生指認,是薛雲舒把題賣給他們的,還準确地說出了薛雲舒的小厮的名字,當然了,名字是闵晏透露的。
薛雲舒冤枉,可是魏天明懷疑他借用此事謀取私利,因為作弊考生的答案大差不差,全都是薛雲舒的答題風格。
為了把自己撇清,魏天明也安排了門生指認薛雲舒,薛雲舒被貶去甯古塔服苦役,所有買題的考生,終生不得參加科考。
此局,康慶帝本該完勝,可是薛雲舒空出來的位置,魏天明極力舉薦他的另一位學生,言語之間讓康慶帝頗有壓力。
康慶帝心裡窩火,但還是準了,魏家的野心太大了,他要找個時機把戚魏兩家一鍋端。
聽完趙奇的彙報,蕭鶴川苦笑了一聲,說:“遠山縣那幾個吃壞肚子的、突然感冒的、筆壞了的,八成也是父皇的手筆。”
高端的政鬥往往采取最樸素的方式,會試期間全城戒嚴,有本事做這些小動作,還不被官兵發現的,隻有康慶帝的暗衛。
康慶帝對蕭司明非常滿意,因為隻有他“查出”了有污漬、蹭花、或者滴上墨汁的試卷。
康慶帝扶持穎妃,就是為了牽制魏妃,但是他一定要避免讓穎妃成為下一個魏妃,為了平衡各方勢力,不再出現一家獨大的局面,康慶帝不僅想控制遠山縣籍官員的數量,更想削減魏家的走狗,蕭允琛卻想借機扶持,借着康慶帝的機會,扶持外祖家的勢力。
他這個兒子跟他不是一條心啊,聰明了過頭,便是此事之後,康慶帝對蕭允琛的評價。
而蕭允琛還在慶幸,薛雲舒頂了罪,除去損失了幾個門生以外,科舉舞弊一案對魏天明和他自己,都沒有什麼影響。
但是這幾日,蕭允琛總是有一種郁郁不得志之感,他很想做成一件事,來給自己一種,他有能力掌控着什麼的感覺。
近來魏洛也變聰明了,想做什麼事情之前,都先來問問蕭允琛的意見,他一來就發現,蕭允琛正在為兩根青色的線發愁。
“這線我絕對見過!”魏洛想了想,說:“東石街,柳圖圖,他最愛穿這種鮮豔的衣裳!”
蕭允琛立刻去東石街确認了一番,覺得真妙,他想殺的人竟然重傷了行香子的屬下。
江昭隐何時習的武,已經不重要了,蕭允琛立刻将這個消息,傳遞給了古蟾宮的人。
行香子就在京城,所以很快就得知了消息,他大發慈悲放過的人竟然重傷了他的屬下?消失的兩個是否與柳圖圖有關?他培養這些人可是很費精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