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凄涼,落地成霜。
微風從田野上吹來,帶着泥土的氣息,靜靜流淌的河水忽然泛起漣漪,由内而外,從小到大,一圈圈蕩開,有什麼東西自下而上,從河底緩緩浮上來,鑽出水面。
那是一團漆黑如墨的長發,披散着,如水草般在水中搖曳。
随着水紋往外擴散,長發下露出一張毫無血色的臉龐,青白的皮膚、黝黑的瞳孔、雪白的唇瓣、還有爬滿半張臉的,紅的黑的裂紋,在月色的襯托下,這張看似五六歲女童的臉龐愈發顯得陰森恐怖,讓人不寒而栗。
空洞的黑眸左右張望,似乎是在觀察什麼,片刻後,“她”開始往前爬。
是的,她在爬,四肢并用,用一種特别詭異扭曲的姿勢,一步步爬上岸,向着河邊的小屋爬去……
“卧槽卧槽卧槽!!”直播間飄出一排彈幕,觀衆一邊大喊着彈幕護體,一邊在彈幕裡問:“發生什麼事了,我隻是抽空去過了個副本,怎麼一回來種田直播間變靈異直播間了?!”
“樓上的,我也剛從副本出來,去補了一下前面的回放,主播這是在看之前的錄像,錄像裡的不是鬼,是主播的NPC妹妹。”
“啥?!這是那個可愛懂事的NPC小妹妹?!”
“嗯喏,我來給你說說具體情況。”
“感恩姐妹!”
直播間僅有的兩個觀衆就這麼若無旁人地交流起來,實際上,這個直播間也确實沒有其他人。
再看花籮,看完089的錄像,她豎起大拇指:“沒看出來你還有拍恐怖片的天賦,這運鏡,這氛圍烘托,絕了!”
089驕傲地叉腰,“也不看看我是誰!”
“拍得很好下次别拍了。”花籮拍了拍心口,可吓死寶寶了。
雖然知道樂樂隻是個苦命的打工NPC,去别的副本做鬼也不是自願的,但看了錄像,花籮還是很難不起點敬畏之心,畢竟,她也隻是個普通人。
午覺也睡了,錄像也看了,花籮伸個懶腰,打算去把屋外空着的地全都種上茄子,一來是目前她手裡隻有茄子種子,二來一個茄子能出那麼多種子,劃算。
剛拿上鬥笠和鋤頭,還沒來得及出門,一道清朗的聲音便從院子外傳來。
“有人在家嗎!”
許是沒有得到回應,屋外的人又提高聲音喊了一句。
花籮放下鋤頭出得來門,便見青青的竹籬笆外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儀态端莊容貌華美,一襲華貴錦衣難掩清雅俊秀風姿,端的是翩翩公子溫潤如玉。
“哇哦~”花籮雙眼冒光。
089:“?你喜歡這一卦的?”
“咳咳,欣賞,純欣賞。”花籮清了清嗓子。
來人見了她,拱手為禮,溫聲道:“在下京城沈岚溪,見過姑娘。”
“聲音也很好聽。”花籮低聲贊了一句,颔首道:“公子是來尋人的?”這人瞧着溫和有禮,神色卻帶着幾分急切,眼睛也控制不住地往她身後瞧,不難猜出他的來意。
沈岚溪赧然,道:“在下确實是來尋人的,敢問姑娘……”他斟酌着詞句,似乎是心有虞慮。
“你來找顧饒的吧,他出門了,你若是不急,可以進來等他。”花籮接過他的話。
沈岚溪感激道:“那就多謝姑娘了。”他又行了一禮,這才推開竹門進了院子。
花籮搬了椅子和小茶幾出來,又泡了一壺青橘桑葚菊花茶,青橘和桑葚都是這兩天曬的,幹菊花是張大爺給的,用來待客正好合适。
“有勞姑娘了。”沈岚溪起身接過她手裡的茶,輕呷一口,驚喜道:“這是什麼茶,好奇妙的味道。”
“普通的果茶罷了,你自便,我還有些事要忙。”花籮重新戴上鬥笠,扛起鋤頭去種茄子。
因為有外人在,她沒有一鍵播種,老老實實挖坑埋種。
“這應該就是顧饒口中的那個朋友了,瞧着細皮嫩肉,文質彬彬的,卻敢不遠千裡孤身來尋顧饒,他們的交情肯定不一般。”
休息的間歇,花籮瞄了眼獨坐檐下,慢悠悠喝茶的沈岚溪,低聲跟089咬耳朵。
“你的意思是?”089雙眼發亮。
“不好說,再看看。”花籮擡手壓了壓。
此時,直播間唯二的兩位觀衆已經交換完了信息,見一人一統又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一個吐槽道:“看看人家小夥子,眼觀鼻鼻觀心,眼角都不帶亂瞟,再瞅瞅你倆,擠眉弄眼探頭探腦,偷感太重了。”
另一個道:“有的時候甚至懷疑自己打開了二人轉直播間。”
089不經意瞄到直播間的彈幕,趕緊正了正神色,暗地推了花籮一把,悄咪咪道:“直播間有觀衆,注意一下形象!”
花籮:“那咋了?”
觀衆一号:“六百六十六,主播是真的一點不演。”
089幹笑着打圓場:“家人們别誤會,我們平時不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