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賽羅震驚的是，紮格向來冷漠的面具在此刻出現了裂痕。他的手指輕輕觸碰全息影像中一顆破碎的星球，淡黃色眼燈沒有眼淚卻相當黯然。這個簡單的動作中包含着如此沉重的悲傷，讓賽羅的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揪緊了。

"誰在那裡？"紮格突然轉身，聲音恢複了平時的冷靜。

賽羅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出來："是我。"

紮格迅速關閉了全息影像，但賽羅已經看到了足夠多。

"M80...是你的家鄉嗎？"賽羅小心翼翼地問。

紮格沉默了很久，久到賽羅以為他不會回答。最終，他輕聲說："曾經是。"

賽羅走到紮格身邊，意外地沒有繼續追問。兩人并肩望着觀測窗外真實的星空，某種無言的默契在寂靜中生長。

"它很美，對嗎？"紮格突然說，"即使現在...隻剩殘骸。"

賽羅點點頭，雖然他不确定紮格是否在看他："你想回去嗎？"

"回不去了。"紮格的聲音平靜得近乎殘酷，"我親手毀了它。"

賽羅猛地轉頭看向紮格，但後者已經轉身離開，銀色的身影融入走廊的陰影中，隻留下一句："别跟着我。"

這次，賽羅聽從了。

第二天早晨，賽羅頂着兩個黑眼圈出現在食堂——他整晚都在查閱M80星雲的資料，但除了官方記載的"因未知原因毀滅"外，找不到任何細節。

紮格像往常一樣坐在角落，面前擺着一份标準配比的能量餐。賽羅端着餐盤一屁股坐到他對面，兩人之間彌漫着一種奇怪的氛圍——既不是平日的劍拔弩張，也不是完全的和睦。

"你查不到任何信息的。"紮格頭也不擡地說，"所有相關資料都被加密了。"

賽羅的勺子停在半空："你怎麼知道我在查——"

"推測。"紮格喝了一口能量湯，"你的行為模式很容易預測。"

賽羅放下勺子，突然嚴肅起來："紮格，昨晚你說...你毀了M80？"

紮格的手指微微收緊，捏皺了金屬餐盤的邊緣："部分事實。"

"什麼意思？"

"問題超綱。"紮格站起身，"今天有光線技測試，建議你保存能量。"

賽羅抓住他的手腕："等等！你不能就這樣——"

一股黑暗能量突然從紮格體内爆發，雖然迅速被壓制，但足以讓賽羅松開手。整個食堂的溫度似乎都下降了幾度。

"抱歉。"紮格低聲說，聲音中帶着賽羅從未聽過的脆弱，"每月例行...能量檢查。"

賽羅揉着被震麻的手腕，剛想追問，醫務室的警報突然響起——有學員在訓練場受傷，需要緊急處理。作為醫療輔助員的紮格立刻轉身離開，結束了這場對話。

"每月例行能量檢查？"賽羅自言自語，"騙誰呢..."

他決定今晚要去紮格房間"夜襲"，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要問出真相。但當他下午路過科學局時，無意中聽到泰羅和曼的對話。

"紮格的黑暗能量波動周期縮短了。"曼的聲音充滿擔憂，"從每月一次變成了每兩周一次。"

"瑪麗隊長怎麼說？"泰羅問。

"如果不加以控制，最終可能會完全失控。"曼歎了口氣，"但現有的技術無法根除那些黑暗能量，它們已經和他的光之基因融合了。"

賽羅悄悄退開，心跳加速，他突然明白了紮格口中的"例行檢查"是什麼——他在獨自忍受黑暗能量的反噬，而所有人都幫不上忙。

這個認知讓賽羅胸口發緊。他改變主意不去夜襲了，轉而溜進科學局的圖書館，開始查閱一切關于黑暗能量與光之基因融合的文獻。

如果紮格不肯告訴他真相，他就自己找出答案——順便找出幫助他的方法。

當晚，紮格站在自己房間的窗前，望着等離子火花塔的光芒。他感覺到體内的黑暗能量又開始蠢蠢欲動，比上次間隔更短了，按照這個速度，他可能很快就要主動申請隔離，以免傷害到其他人。

特别是那個不知死活的藍紅相間的小混蛋。

想到賽羅，紮格淡黃色的眼燈微微柔和了一些。這個固執的少年像陣旋風一樣闖入他的生活，用各種幼稚卻有效的方式打破了他精心構築的隔離牆。從最初的完全排斥，到現在會不自覺地回答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紮格不确定這種變化是好是壞。

來訪者創造他時，本沒有設計如此複雜的情感模塊。是紮基的幹預，是那些在黑暗競技場中被迫感受的痛苦與絕望，是奧特兄弟們的信任，是...賽羅那煩人卻真誠的好奇心，讓他逐漸變成了現在這樣。

紮格輕輕觸碰窗玻璃，上面倒映着他的臉——一張逐漸學會表達細微情緒的臉。賽羅說得對，他确實像個會走路的雕像，但或許...雕像也在慢慢蘇醒。

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紮格不用猜就知道是誰。那腳步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最終沒有敲門，而是悄悄塞進來一張數據卡。

等腳步聲遠去後，紮格撿起數據卡插入讀取器，裡面是一份詳盡的黑暗能量抑制方案，筆迹明顯是賽羅的，但内容專業程度遠超他的水平——想必是綜合了科學局和銀十字的多種資料。

方案最後附了一條留言：

"下次'例行檢查'叫我一起，我可是要打敗你的人，别想偷偷死掉。——宇宙第一問題兒童"

紮格将數據卡貼在能量核心上，淡黃色的眼燈在黑暗中靜靜閃爍。窗外，等離子火花塔的光芒溫柔地籠罩着光之國，也籠罩着這個正在學習如何與人建立連接的銀色戰士。

或許，有些問題的答案，已經不再那麼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