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什麼呢?
要不去師姐那蹭飯?蹭完說不定還能順點糕餅,可以帶回去當夜宵,嘿嘿嘿,邊吃糕餅邊看話本,實在美哉!
懷萩擡起頭,與面前男人對視。乖乖接過他遞來的琉璃杯:“父……”又猛地合上唇,環顧四周。
她怎麼又像小時候一樣,叫句芒上神父親?該死該死該死……面對這張臉是怎麼叫出口的?難不成自己真有什麼特殊癖好?那很壞了。
貌美後爸愛上我的話本該停一下。
幸好殿中仙使都未聽見。
對面的句芒聽見了,他不常變化的眉心倏忽輕擰,低垂眼簾。小萩是想喚他“父親”嗎?可是……做了她的父親,就不能做她的丈夫。
懷萩是他無意拾得的一株藿香薊,吸收天地精華化作人形,從此陪伴在他身側,無論春夏秋冬風霜雨雪。
小萩生得一副清冷面龐,卻多欲。多欲也沒什麼,雖現在隻表現出食欲和貪欲,但句芒也準備好犧牲色相來應對她的色欲。
糟糕的是,月老說她的紅線被纏得一團亂麻。的确如此,她被無數追求者纏得精疲力盡。
愛她的人遍布仙妖魔三界,她甚至在人界也有信徒,百姓廣鑄她的金像。
拜她的人不求子求财求姻緣,求的是……下輩子長成她這樣。
而他呢?隻是一棵連情與愛都說不出口的老樹罷了。
雖說木族與其他族群相比容顔不易老去,他身為木神已有三千年,容貌始終如一,可他又是實實在在的比小萩大了兩千多歲。
小萩真的會喜歡他這樣的,老人嗎?
句芒順了順肩上白發,怯生生地擡眸:“……還要和我手談一局?”
“額……”
懷萩看着桌面那盤棋,兩人下許久,纏纏綿綿沒個勝負:“句芒上神,我還有事……先走了!”
“不要忘記修習,過幾日我會來你查你的進度。”見她匆忙起身,句芒的目光移向她腰間翠綠長鞭,“鞭子好用嗎?”
按人間的說法,那靈鞭是句芒送她的“及笄禮”。懷萩很喜歡那柄長鞭,将其取名為“風栖梧”,她看過一本話本叫風栖梧。
懷萩如實回答:“我還沒用過呢。”
懷萩和句芒同住在洛水發源的白於山,也是木族的聚集地,這地方長林豐草,鮮少有鳥獸。且木族人性溫良,不喜争鬥,法器便無處施展。
“改日帶你去青丘。”句芒颔首。
仙使慌張入殿:“木神,仙太子來了。就在槿宮前,說是……要找懷萩上仙。”
完了,懷萩心一墜,這男人怎麼死纏爛打?竟追她到這個地方。她真想拿鞭子抽伏邈一頓,可惜他是仙界太子,抽不了,想想算了。
呵呵,什麼太子老子,她可是女子。光風霁月道貌盎然的一群人見到她,還不是乖乖求她見一面。
“啊?”懷萩蓦地退至句芒身後,輕拉他修長手指,“句君……我怕……”
句芒長歎一聲:“走後面罷,我與伏邈太子聊聊。”
“那……小仙就先走了!”懷萩話說得慢,動作倒是挺快,一下子溜出槿宮不見人影。
她要去找令儀師姐,蹭飯!
洛水河澄澈見底,懷萩蹲在河邊,一隻手探進河水,水面蕩開陣陣波瀾。
水面倒映出一張凜如霜雪的疏離面龐。懷萩常被人說像琨玉秋霜,與世無争,多虧這張淡漠的臉,翻白眼都被說成美人輕嗔。
懷萩看水面倒影入迷。
怎麼會有像她這樣完美的人,平生最可惜親不到自己……她生得實在是太妙了,哈哈哈!
“哈哈哈!”她仰天大笑,反應過來又環顧四周。
很好,沒人發現。
懷萩撸起袖子,掰開蚌殼,從蚌肉裡取出一粒珍珠,這便是送給師姐的禮物,也算沒有吃白飯。
将珍珠藏進袖袍後,她起身正欲離去,忽瞥見水面濕漉漉的一團紅。
那團紅,不偏不倚漂到她面前。
是一坨火紅的毛球,可憐兮兮地抖動,晶瑩剔透的水珠挂在皮毛上。懷萩認不出這是個什麼妖怪。
她提起裙擺,轉身剛走一步,細微嘤咛飄到耳畔。
“唔噜……”
她扭頭,瞧見那團毛球擠出一雙耳朵,赤紅色帶着血絲,無精打采地耷拉着。
懷篍這才認出那是一隻赤狐幼崽,身上皮毛都還未長全,正奶聲奶氣地呢喃,想必是被遺棄的。狐族一般住在青丘,順洛水河漂到白於山,這麼長的距離,九死一生。
她将那團毛球撈起,掐住小狐狸瘦弱的脖頸,虛弱的毛球抖了抖,露出傷痕累累的四肢。小狐狸眯着眼睛,也不掙紮,隻小聲嗚咽。
“唔噜……”
她擡手輕拍小狐狸凹陷的臉頰:“你父母呢?”
“唔噜……”小狐狸的手爪子緩緩攀上她的小臂,胡須微動,睜開濕淋淋的雙目。見到她時,小狐狸興奮地叫出聲:“吱吱!吱吱!”
“你家住哪?”
“吱吱!”
懷篍要崩潰了。她真的與這種小動物難以交流,問半天問出一堆烏拉呀哈,想甩掉手臂還被抓住。
“你放開我!”小狐狸靈活地爬上懷篍肩膀,她後退幾步,滿頭珠翠與狐狸爪子纏在一起。
她氣得直跺腳:“死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