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從沒想過,她掀開帷幕之後,看到的是這樣的一張臉。
他的臉好像被什麼東西腐蝕了,皮肉腐爛,根本包不住裡面的血肉,血水混合着腐敗的肉臭味撲面而來,讓周雲的呼吸一滞。
好醜。
醜爆了。
周雲對醜人無感,但醜的已經這麼抽象的,讓她接受不能。
若是旁人,她肯定轉身就走。
但她不能走,因為眼前的人是蘇師兄。
一來,她不能視同門受傷于不顧,二來,若是她直接轉身一走了之,小心眼子的蘇師兄會給她的未來,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所以周雲輕輕的屏住了呼吸,瞪大眼睛,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關心:“蘇師兄,你怎麼了?”
下一瞬,蘇師兄伸手,将帷幕遮掩的嚴嚴實實。
“滾!”
說話聲音中氣十足,肯定隻是皮外傷。
不過這皮外傷對愛美的蘇師兄來說,也足夠誅心的了。
周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撇了撇嘴,然後轉過身說:“你讓我走,我走了,我真的走了啊!”
帷幕一動不動,好像蘇師兄真的不在乎她的離開。
周雲輕哼一聲,讓她滾,她偏不滾。
周雲将她剛剛踹爛的窗戶修修補補,然後又将房間裡所有的窗簾全部拉起來。
周雲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已經很少會親自動手打掃房間,一般都是用清潔術收拾,整理房間的活也用不着她做,因為小狗會偶爾幫她收拾。
此時動手收拾東西的時候,她還有幾分成就感。
周雲不緊不慢的打掃着蘇師兄的房間,他的房子很大,家具裝飾之類的東西很多,也很是名貴,周雲小心收拾了半天,也才打掃了一半。
她也并不着急,而是慢慢的打掃着,中間甚至還在哼歌。
蘇師兄躺在床上,劇烈的痛苦讓他連翻個身都很困難,他就像是陰暗角落裡的蛆蟲一樣,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而在死亡降臨之前,他會先被黑暗吞噬掉。
蘇師兄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他隻是覺得活着很痛苦,隻要他伸伸手,用法器捅穿自己的腦袋,就能結束這一切的痛苦。
但他永遠不會去死。
他的活,是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換來的,哪怕活的像蛆蟲,他也要活着。
他要想盡一切辦法讓小狗峰的那位去死,他才會過得更好。
就這樣渾渾噩噩的想着,在他的意識即将陷入深淵的時候,周雲像是打翻了他的什麼東西,清脆的響聲讓蘇師兄驟然回神。
他想,周雲就像個土匪一般,闖進他的房間裡,拉開他用來遮掩自己的帷幕。
她看到了他醜陋的臉,惡心的身體。
蘇師兄以為她會離開,但是沒有。
她霸道的在他的房間裡走來走去,這個房間打掃完了就去另外一個,在他的地盤上就像回到自己家裡一樣,沒有半分客人的自覺。
她非但不嫌棄他,還給他的房間裡所有的窗簾都拉了起來,她知道他在想什麼。
蘇師兄的胸膛裡分明隻有一團空虛的黑暗,但這一刻确确實實的熱了起來。
這個小丫頭就像是春天裡的小貓,渾身上下的貓毛都浸潤着陽光的味道,小貓咪叫起來的時候帶着點清脆果子的甜,即使經常很不可愛的喵喵喵,也讓人生不出一點厭惡的心思。
那群該死的蠢貨有一點說的對,周雲不該是他們之間的犧牲品,他不該把她卷進這場是非之中。
後悔就像刀一樣,一點一點的拉扯着他的胸口,這股痛苦比他身上的腐肉還難以忍受。
他真的後悔了。
在半個月後的某一天,周雲熬好了粥。
在她熬好粥的瞬間,蘇師兄從房門裡走了出來。
周雲皺皺鼻子:“你的鼻子真是夠靈的,我才做好粥,你就出來了。”
蘇師兄的臉已經恢複了正常,除了臉色蒼白之外,并沒有昨天周雲看到的爛瘡。
周雲悄無聲息的松了一口氣。
蘇師兄:“你看到了什麼?”
周雲簡直笑的谄媚:“前段時間蘇師兄不在,我就給蘇師兄收拾了一下房間,等蘇師兄回來。”
蘇師兄滿意的坐下來:“下次每逢十五,不要來打擾我。”
“好的。”周雲從善如流。
再也不會了。
那樣醜的樣子,周雲不想再看第二遍。
周雲給蘇師兄舀粥布菜,跟他講了講和流光仙尊去摩羅深淵的事情。
大意是着重贊美了一下自己的頑強勇敢,以及歌頌了流光仙尊的靠譜程度,同時痛斥和抨擊了姬無望的無恥行徑,最後周雲總結了一下,認為這次摩羅深淵去的很值。
原本以為蘇師兄會發表兩句看法,沒想到蘇師兄的臉色古怪的很,皮笑肉不笑的,像是憋了一肚子壞水。
周雲立刻警惕起來:“蘇師兄,你怎麼了。”
蘇師兄咬了咬牙:“你為什麼——”
話還沒有說完,山門外傳來一陣恭敬叫門之聲。
周雲疑惑看向蘇師兄,後者揮了揮手,天邊的結界便撤了。
不多時,一隊天玄宗弟子規規矩矩的走了進來,看到蘇師兄和周雲,皆是恭敬行禮。
“蘇師叔,周師姑。”
蘇師兄懶洋洋的說:“來找我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