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喜事,怎麼殿下說的好像要上刑場?”馮孝惠下意識調侃道:“難不成殿下有了什麼心上人?”
馮孝惠的眼神掃過趙桓征的面容,本來是無意的,然而卻看到他的神情凝重了幾分,眼眸中閃現的是落寞與失望之色。
她不禁一凜。
也倒是,畢竟是十七八歲血氣方剛的年紀,哪能真的清心寡欲成聖人了?
若真有了看上的人,倒也不是什麼難事。京師貴胄如雲,哪家王子皇孫隻娶一個?趁着大婚,一并封為側妃,熱熱鬧鬧正好一起辦喜事。
東宮開枝散葉,人丁興旺,對于鞏固人心有不言自明的力量。
隻是,馮孝慧對于太子屬意的人的好奇遠遠大于其他。
趙桓征自幼清高自持,又是萬衆矚目的皇嫡長子,從未聽聞哪家貴女入得他的法眼。
皇室将血統與出身看的極重,趙桓征自然也是如此,除非是真正的門閥世家或者異性親王,否則一般的貴胄是決然配不上趙桓征貴不可言的身份的。
然而年紀相仿,又差不多門第的貴女,馮孝慧想了一圈也沒有得到答案。
她忍不住想問,又怕好不容易哄着他應下的婚約再起波瀾,于是隻好作罷。
反正男女之情,但凡産生,就猶如咳嗽,忍也是忍不住的。她與大将軍這麼多年來冒天下大不韪竊愛偷歡,不也是如此麼?
左不過,多多留意,總是能看出些眉目。
趙桓征于政壇中跋涉,是十足的老謀深算,她倒是好奇,初涉情場,他又是何種景象。大婚顯然沒有娶到心愛的人,将來妻妾不和,她還存心想看他後宮的熱鬧。
她深谙後宮争鬥的機巧,到時候以太後之尊,順便幫他平衡後院,豈不是又算是大功一件。
她不是親娘又如何,太後本就不一定非要是皇帝的生母。
反正,隻要趙桓征同意了這門百利無一害的婚事,她就又可以懷柔楊世延,成為權力制衡中不可或缺的一環。
馮孝惠起身,對趙桓征道告辭,趙桓征也不失禮儀地跪拜恭送,看起來又像是母慈子孝的樣子,絲毫不像是談妥了一樁埋人的生意。
趙桓征假模假式地在後面恭送出書房院門,馮孝慧才想起來想要點桂花,對他道:“你宮裡桂花開得正好,本宮一直喜歡桂花味道的點心,你若是不喜歡,也不要暴殄天物,讓人摘了送去長春宮,莫要辜負了這秋日的馨香。”
趙桓征皺着眉頭點點頭,臉色明顯的暗淡了一分,馮孝惠不明就裡,怕他不肯答應,叮囑道:“殿下恐怕沒有嘗過,鮮桂花入味做點心,最是好吃,不是曬幹的桂花能比的。”
說完,便帶着侍從,華蓋俨然地離開了。
趙桓征一個人繼續心思凝重地往前走,不久就到了桂花林中,馨香的味道撲面而來,甜美卻不膩的香氣,是桂花獨有。
他忍不住想起不久之前,那個在農家院子裡為他熬藥做飯的可人,也曾經對他說過類似的話。
鮮桂花入味做點心,才最好吃。
一陣風吹來,桂花如雨,紛紛落下。在京師,桂花的花期沒有嶺南那麼久長,眼看着花就要落了。
趙桓征設想,可能她也許也已經到了京師吧?這同一片天空下,她又是否也聞到過京師的桂花香氣?
他要大婚了,楊詩瑤的性子并不令人生厭,作為發小,他們關系不差,但到底不是男女之情,甚至這麼多年來,他也隻是把她當成個心性簡單的妹妹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