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今日來參加宴請的貴客們進宮來了。”
“這麼早?”雁翎訝然,然而想起那宴會的規模,想必若是再晚一些,隊伍可能都沒有辦法按時就坐。
果然當太子就有了無盡榮耀和權力,其中有一樣就是折騰人。
為了給趙桓征做壽,多少大臣貴胄們,得三更半夜就得起床。
“他們可真不容易。”
雁翎起來,藿香侍奉她漱口,束發,一邊打了個呵欠,笑道:“若是在京中的貴客們,到也還好,左不過是少睡一會兒,我聽說這次太子的壽宴還邀請了番邦使節,他們好幾個月以前就動身了,穿過大漠來到京城,才是千裡迢迢呢。”
雁翎好奇:“番邦?是什麼樣子的人?我從前聽我阿娘說,番邦的人都是藍眼睛綠眼睛,臉色白得像個妖怪,真的麼?”
若是問旁人,或者還真沒見過,偏偏藿香還真的見過許多的番邦人,這時候雁翎問她,她正想顯擺一下自己的見識:“奴婢見過的!确實是綠眼睛、藍眼睛,蒼白的面孔,頭發也大多是栗色、金色,和咱們華夏,很大不同。”
雁翎聽她這麼說,更好奇了:“你怎麼見過番邦的人?太醫院不是也不能随便出宮嗎?”
藿香笑道:“雖然咱們不能出宮去看番邦人,可卻要給番邦人治病,所以不僅看過,還碰過呢!”
雁翎恍然大悟,又問:“番邦人也讓太醫令大人瞧病嗎?”
藿香稱是,太醫令大人醫術卓絕,久而久之,名滿天下,前些年大靖最大的番邦胡肅國,國王有眼疾,還親自派了個王子來,把太醫令請過去給他們的君王看病呢。
“後來呢?治好了嗎?”
藿香很是自豪道:“自然是治好了。也就是那次,奴婢見過了好些番邦的胡人,所以知道他們長什麼樣。”
雁翎連連驚歎,太醫令大人還真是術精岐黃,給趙桓征掙了不少面子,怪不得待他不一般。
這時候,侍奉雁翎束發的婢女忙活完了,她的頭發被挽成了婦人發髻,慵懶的倭堕看着松散,其實還挺牢固,雁翎對着菱花鏡,感到不習慣。她并沒有出嫁,平日裡都是垂發,從來沒有盤過發髻。
“這……也是殿下的意思嗎?”
藿香和幾個婢女,隻好如實點點頭。
雁翎蹙眉,趙桓征這是擺明了要讓雁翎走到人前,即便他們根本也沒有過肌膚之親,卻要挽起發髻,給今日壽宴上的人以她已經與他有過床笫之歡的誤會。
雁翎覺得胸口堵得慌。
不久,小婢女把那套繡着喜上眉梢的品紅色禮服呈送上來了。
“姑娘,該換衣裳了,稍後重華殿的人來接您過去。”
然而雁翎一隻手撫摸着這華貴不已的衣衫,卻一個字也不想說。
就這麼久久地僵持了好一會兒,藿香催促道:“姑娘……這是殿下的意思。”
雁翎知道如今的趙桓征不是臨河郡那個好說話的趙泮,若是真的惹惱了他,即便自己不受懲罰,藿香她們是一定會被他遷怒的。
所以大家才這麼小心翼翼。
雁翎免為其難地将禮服穿上,黃門搬來了一面大的水銀玻璃西洋鏡,可以直接對照全身。
雁翎走過去,看鏡中的自己。
也許是這段時間,在秋爽園,是她人生中吃得最好的一段時間,她的臉從微微尖的瓜子臉變成了豐腴些的鵝蛋臉,娟秀的五官,也因為身量稍微挺拔,顯得有點英氣。
果然吃得飽、穿得暖,她本人也從一個豆芽菜一樣弱不禁風的小姑娘,變得有幾分端莊了。
于是,這一身品紅的禮服,因為紅得不夠正,倒不适合當下的她了。
雁翎不喜歡自己這幅模樣,還沒有當初在臨河,趙桓征給她在成衣鋪子買的那身褙子好看,她本來還遲疑着,這會兒更加下了決心,對藿香道:“這身衣服實在不适合我,今日我絕不穿它。”
藿香聞言,心裡頓時急了,卻不敢顯在臉孔上。
她隻當雁翎如今恃寵而驕,敢忤逆上峰的意思了,她們這些奴婢可不敢冒險去觸太子殿下的黴頭,于是腦海裡飛轉着去想些話術,勸她好歹就今日穿上,對付過一頓飯的時間就得了。
然而她哄雁翎的話還沒有想到,就聽到了外頭的通傳:“皇後娘娘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