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前方傳來潺潺溪水聲,還有隐隐說話的聲音。
雖然聽不清那聲音在說着什麼,可她仍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直直朝着聲音而去。
或許是她闖入的動靜太大,前方溪水邊說話的聲音停了下來,随即一人斷然喝道:“什麼人?”
她卻不管不顧,一頭紮了進去。
而來人恰好伸出手,将她接了個滿懷。
隔着衣裳的體溫通過冰涼的手心傳到心底,她一擡頭,便撞進一雙如浩瀚星辰般的眼眸裡。
那雙眼眸不帶絲毫情緒,一錯不錯盯着她,似乎要探個究竟。
她卻幾乎喜極而泣,為自己終于看到人影、不會被野獸叼走而安心不已。
她将那人的衣袖緊緊攥進手心,任憑别人如何去拽,也不松開手。
後來的事在她記憶中變得模糊不清,唯有那時映入眼簾的浩瀚星辰與手心的溫度一直刻在記憶深處。哪怕午夜夢回,也不曾有半點兒忘記。
自那之後,她便對眼前之人上了心。尤其是在得知那人是三皇子後,更是傾心不已。
——她本就是皇室定下的未來太子妃,如今喜歡之人既是皇子,即便不怎麼受寵,也是再好不過了。
也是自那之後,她便時常跟在他身後,幾乎成了他的小尾巴。
而趙遠深對她的跟随,從不拒絕,從不逃避。他冷眼相待,她卻始終以笑還之。
漸漸的,趙遠深似乎被她打動了一般,也會與她閑聊幾句,神情也不似之前冰冷。
有時他臉上會挂着淺淡笑意,聽着她絮絮叨叨着小事。
偶爾她一擡頭,便能看見他含着淡淡笑意,神情認真且安甯。
她便以為那就是趙遠深對她的“愛”。
仔細想來,趙遠深從未對她說過“愛”,他對她始終隻有不拒絕、不回避。
或許有過,隻是一心迷戀他的自己不曾看到。
而前世的陸笙笙卻讓她知道,趙遠深在面對喜歡的人時,完全是另外一副樣貌。
他會溫聲詢問她喜不喜歡吃,會記得她所有喜好,甚至會在塵土揚起時,體貼又細緻地将披風為她系好,再将兜帽戴好。
而這一切,都是她不曾體會到的。
哪怕那時她貴為他的皇後,得到的也隻有看似溫柔的輕描淡寫。
可即便那時,她仍在為他尋着借口——
他是有苦衷的,他需要輔國将軍的助力,所以要安撫陸笙笙、要對她好一些。
所以她無視了流水一般送去陸笙笙那裡的賞賜,也無視了趙遠深對陸笙笙毫不掩飾的專寵。
她一心沉浸在自己為自己編織的美夢中。即便有人前來戳破,也被她自欺欺人了過去。
直到父親被問罪,定國侯府被滿門抄斬,她才真正清醒了過來。
親眼目睹家人被斬于刀下,看到屬于薛家人的血水從邢台之上往下流淌,綿綿不絕的恨意仿佛跨越兩世時光,再度于心底盤旋。
垂落身側的雙手緊緊攥着,念念于心底暗暗發誓,這一世她不會再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