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遠深很快随着程老大夫一起出來。
程慶應該與他們說過,趙承安的面色格外陰沉,薄唇緊緊抿着,一句話也不曾說。
程老大夫安慰似的拍了拍他胳膊,而後對着念念溫和道:“小姑娘,過來。老夫給你診一診脈。”
程老大夫胡子花白,慈眉善目,給人印象極佳。念念沒有半點遲疑,來到他診桌前,将手伸到了他面前。
比起程慶,程老大夫不知穩重了多少。即便診出念念脈象有問題,面上也不顯露出什麼。
但是念念不是無知孩童,倘若她的脈象當真沒有問題,程老大夫也不會如程慶一般,診了這麼久還沒有結論。
随着診脈時間的不斷增長,念念心底的不安越發濃重。
幾個呼吸的時間,她已經設想過了幾百種可能。
然而最有可能的,就是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暗中下了某種毒。
之所以會有這種想法,是因為她前世見過所謂的下毒謀害。
趙遠深在對定國侯府動手之前,不管朝堂還是後宮都并非表面上的安甯。很多人都抱有私心,也各有各的目的。
這種局面下,後宮中下毒謀害之事便是層出不窮,令人防不勝防。
而彼時的念念身為趙遠深的皇後,不但要對自己的飲食用具一切小心,也要時刻提防趙遠深身邊心懷不軌之人。
隻是千防萬防都沒有想到,前世不曾發現自己身邊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卻在這一世偶然發現。
直到程老大夫收回了手,念念輕咬着下唇,也始終沒有問出一句。
——她害怕心中猜想得到證實,也害怕身邊早有人懷有異心。
但她不問,不代表别人也不會問。
趙承安幾乎在程老大夫收回手的瞬間,便急切問道:“如何?”
他看起來比念念更為焦急,似乎有問題之人不是念念,而是他一般。
念念不由自主看了他一眼。
可他此時全神貫注盯着程老大夫,等着他回答,幾乎對念念的目光視而不見。
望着這樣的他,念念心底湧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覺,似乎她是被人珍視着、在乎着,所以他才會對與自己有關的事情這般急不可耐。
但下一瞬念念又收回了這個想法。
——前世她便聽聞過趙承安的惡名,他做事随心所欲,暴戾無常,從不顧及别人感受。
這樣的人會珍視别人嗎?
已經經曆過一次慘痛教訓,念念實在不敢再賭一次。
她默默垂下眼眸,将所有情緒都遮掩在細密濃長的眼睫之下。
程老大夫不知她心中所想,面色雖然凝重了幾分,倒也不像程慶那般失态。他看了看念念,又望了望趙承安,欲言又止。
趙承安似乎并未察覺,身子微微往前,雙手按在診桌上,一臉焦急:“到底如何了?”
念念心中已經有些猜想,故而情緒還算鎮定。她擡起眼皮,扯出一抹笑意,道:“老大夫有話不妨直說,我都能接受。”
她的笑容好似自帶安撫氣息,老大夫也不在遲疑,直截了當問道:“姑娘這段時日可曾佩戴什麼香囊、荷包?”
女兒家身上總是少不了什麼香囊荷包,所以程老大夫會有此一問也不算奇怪。
但他問的是“這段時日”,說明不是念念往常就佩戴身上的。
念念聽明白了他的問話,仔細想了想,才斟酌着回答:“我身上佩戴的香囊,是皇後娘娘賞賜而來。”
程老大夫不由得看了趙承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