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被他略帶涼薄的語氣弄得微微一怔,随即被羞辱的感覺浮上心頭。她微微紅着眼,怒氣沖沖冷笑道:“原來在你眼中,我就是這種人?”
她從不認為自己品性高潔、不染纖塵,但也絕對不是趙承安口中這種自以為是、趾高氣揚之人。
趙承安微微垂了眼眸,“在念念小姐眼中,我不也是這般不堪之人嗎?”
他語氣沒了先前的涼薄,似乎還多了幾分真誠與低落,聽在耳中,莫名讓人覺得錯的都是自己,全然起不了半點兒責怪他的心思。
念念被他前後反差鮮明的态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怒氣也就去了一大半。
她微微别過臉,語氣有些生硬,“我從未這樣想過。”
趙承安似乎輕歎了一聲,“即便你這樣想也沒有關系,我從來不是正人君子,做不來禮賢下士之事,也做不到什麼樂善好施。”
說到最後時,他的語氣蓦地低沉了下去,隐隐帶有極為不甘的苦澀。
念念想到他利用哥哥與父親的安危,逼迫自己嫁給他一事,便什麼都說不出了。
她知道趙承安從來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也知道他往後會越發暴戾無常。可如今是她有求于他,便隻能忍受他種種不堪。
她微微緩和了臉色,雙眼平靜望着他。“雖說我已悔婚,也在刑部大牢外将話說清楚了,可依照三皇子的性子,他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她有意轉移話題,趙承安聽出來了,也順勢借坡下驢。“我這位三皇兄啊,倒是有個堅持不懈的好習慣。”
他半真半假感慨着,又忽地問念念,“依你所見,他接下來會做些什麼?”
他會有此一問,也是念念有意引導。但真的要回答時,念念卻有些遲疑了。
她可以将前世之事以夢境的方式告知父兄,卻不代表她就願意将前世所發生之事告知素不相幹的趙承安。
于她而言,前世之事恍若一場夢,有屈辱、有絕望、有不甘……她可以毫無芥蒂告訴至親之人,卻不想将隻言片語透露給一個外人。
她的遲疑落在趙承安,似乎是她不知如何開口。
他唇邊浮出一絲冷笑,卻又轉瞬即逝。半晌之後才開口道:“南齊有意與我大慶和親。”
念念頓時一凜,腰背瞬間挺直了起來,急切問道:“當真?”她還以為南齊有意和親一事,會在南齊使臣抵達長安之後才能聽到,卻不曾想到趙承安竟然直接說出了她最想聽到的話。
念念的反應有些出乎趙承安的預料,他的目光靜靜落在念念身上,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念念身子微僵,心底飛快思索着,是不是自己哪裡漏了餡,引得趙承安懷疑了?
可下一瞬又通通策劃否定。她重生之事誰都不曾告知,就連父兄也隻知道她做了一個薛家下場凄涼的惡夢,趙承安不應該察覺到什麼才對吧?
過了好一會兒,趙承安才收回目光,微微颔首。“大皇兄的人打探到的消息,可靠程度至少八成。”
念念很想說,不是八成,而是十足十。但她也隻能與心底默默念着,不敢輕易表露出來。
“你覺得,三皇兄得知此事後,會如何去做?”
念念腦中飛快思索着,與此同時嘴上慢慢答道:“南齊有意和親……和親對象的身份必然不能太低。他們首選的對象,想必便是陛下的幾位皇子。”
說着,念念擡頭看着趙承安。“三皇子……既然有心于帝位,隻怕……不會願意和親。”
趙承安好整以暇回望着她,反問道:“何以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