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步達成共識後,遲溯讓瘦老高做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讓瘦老高以粉蟲為話題試探那名管石窟的雄性。
“我的所有猜測都來源于夫人單方面給到的消息,為了防止最基礎的信息有誤,我希望你能幫我再次确認他們需要的究竟是粉蟲還是土酒。”
瘦老高應聲,遲溯随後說出第二件事。
“我找你,不隻是因為你接觸的那名雄性掌管石窟,方便獲取足量的紅果。更是因為你的描述裡,他是一個慣常偷奸耍滑,撈取油水的人。這也代表他并不死闆,可以為利益驅使。”
“他們如此大費周章地通過土酒去獲取粉蟲,石窟裡也沒有粉蟲的庫餘,證明粉蟲至少在這裡具有價值,或許還可以作為部落之間的交易物品,”遲溯的嘴角輕輕上揚,“我想讓你在确認他們需要粉蟲後,以粉蟲的名義,邀他過來談談。就說是獲取粉蟲的新途徑,他應該會感興趣。”
遲溯日常就像一泊平和的湖,偶爾泛起漣漪都帶妥帖的弧度。可當他鋪陳計劃時,那湖水便開始暗流湧動,卷席了天空與山巒的倒影,溫和地将一切都吞噬其中,不放過分毫錯漏。
那份獨有的氣質與魅力,竟讓瘦老高都恍了下神。
後來是一道刀子似的目光飛過來,瘦老高才意識回攏。遲溯身側那個一直充當隐形人的景霧澤,在此刻卻瘋狂刷着存在感。
雖也是笑着,眼神中的威脅之意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程度,溢出來的酸味更是讓瘦老高倒牙。
這又是在發什麼神經。
瘦老高頂不住那股酸味,這兩件又是要抓緊時間的事情,就動身去找那名守石窟的雄性了。
【隔着屏幕都被景哥眼刀子淩遲了】
【小遲溯,不,我覺得可以喊遲哥了。這麼多新人裡,就他适應得最快了吧】
【長得好看,人溫柔又有腦,妥妥的明日之星啊!我瘋狂入股好吧】
【***(已支付30000積分)】
【?上面閃過了什麼東西,名字怎麼還打碼了】
【去,還真有嘉賓入股了?綜藝裡的嘉賓看直播可是一千積分一分鐘,上限三十分鐘,這是拉滿了啊】
【這麼低級的本也來看,那隻能是對人感興趣了吧?景浪浪光想着在裡頭護食,沒想到吧?人已經被外面盯上咧】
【浪子變醋狗,大佬一擲千金看直播,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
遲溯對彈幕的這場風波毫不知情,他一心投入到眼下這件事情,又在瘦老高的搭檔身上進一步了解了那名看守石窟雄性的性情。即便如此,待瘦老高真正将人帶過來時,他們還是遇上了一些困難。
“倘若隻需依靠紅果便能引來粉蟲,這固然是件好事。”
那名雄性一手撐着膝蓋盤坐着,一手揉搓了唇上那自然卷的胡須:“但如果你們的判斷有誤,明日又要去取土酒,誰來替我補上那紅果缺失的數目窟窿?我可是要背責任的。”
他嘴上說着拒絕的話,實則卻沒挪開半分目光。顯然是貪婪成性又要坐享其成,想讓他們這些嘉賓承擔失敗的後果。
說他能被利益驅使還真是一點也沒錯。
“部落裡的人無需為食物發愁,需要填飽肚子的隻有我們這些人,”遲溯順着他的話主動說道,“如果今晚紅果不能引來粉蟲,明早你直接過來,我和我的雌性會在石窟前等你。你将我們人贓并獲後,我會将整件事情認下,不會将你牽扯進來。”
那名雄性聽完遲溯的話,神情有些意外。而瘦老高也多看了遲溯一眼,不知是在感歎他的上道,還是對他話中大公無私的敬謝不敏。
作為未被詢問過就無故上了賊船的某個雌性,景霧澤非但沒有對遲溯自作主張的話表示不滿和憤怒,反倒還配合地在石窟主管猶豫之時,在胸口比了個手勢。
遲溯沒見過這個手勢,也不解景霧澤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比手勢,就聽到了景霧澤說:“我會遵守我雄性給出的諾言,zz&*。”
後面的本地語,系統翻譯為“向高羊神起誓”。
在景霧澤說完這句話後,一道淺金色的光環憑空降落,消失在了景霧澤的手勢下。結合系統給出的翻譯,遲溯知道這是誓言成立的意思。
果然,那名主管石窟的雄性在景霧澤說完誓言後,神色不再猶豫,而是朝遲溯看來。
遲溯看了眼景霧澤,同吃同住這麼久,景霧澤竟然還能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學來這麼個東西。
還真厲害。
遲溯心中不誇不貶地感歎了一句,也按着景霧澤的動作和話做了一回。
這次石窟主管終于點頭,同意今晚和他們打配合。
在這基礎上,遲溯輕易就從石窟主管口中得知了部落祭祀所需的準确粉蟲量。甚至因為他們“讓利”太多,石窟主管甚至對數量也進行了誓約的承諾。
至少這一消息的可靠性是毋庸置疑了,隻要他們能獲取足量的粉蟲,就能完美渡過眼下這一關。
“你們手上到底是有什麼依仗,竟然願意擔這種後果?”
瘦老高知道這個問題也許會涉及遲溯他們的某些保命方法或道具,遲溯很大概率不會回答他,可他還是忍不住問了。
畢竟這兩人一個是名氣不小的闖關老将,一個剛給他展示了一番口才,都不是什麼沖動無腦的莽撞新人。如果沒有活下去的信心,是不會給出那樣的承諾的。
否則那和慷慨赴死有什麼區别?
“倒也算不上什麼依仗,隻是我們從首領夫婦那獲得的食物恰好是紅果而已,”遲溯答道。
難怪之前要問他其他嘉賓獲得的食物,原來如此。因為已經獲得過紅果,所以根本沒有盜竊的必要。石窟主管即使将他們抓起來,也會遭到首領的質疑。
“可風險還是太大了,”瘦老高并不認可遲溯的這一依仗。
換作是瘦老高,他是不會輕易地憑借首領的猜疑去将命賭上。誰知道首領會不會因為維護石窟主管而沉默下來,畢竟他們才是一個部落的人。
而他們這些嘉賓,到底隻是外來者。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遲溯陳述着這一事實,看着瘦老高的視線沒有絲毫波動,“而且我确信我的猜測是對的。”
瘦老高看出了遲溯的果決,将目光挪向他身側的景霧澤,想看看這個老手是否有什麼異議。
沒想到景霧澤的目光仍是緊鎖着遲溯,明明是兩個人的對話,景霧澤卻把瘦老高的存在壓縮成空氣。
直到對話暫停,瘦老高看過來,景霧澤才終于施舍了瘦老高一個眼神。随後他将手搭上了遲溯的肩膀,動作流暢又潇灑地将遲溯箍了過來。
“很帥吧,”景霧澤的語氣中充滿了自豪與興奮,沒有半點對命運的擔憂,“我的雄性。”
誰問你了?他難道就沒有cp嗎?可笑。
瘦老高竟在那瞬有種要将自己搭檔拉進來的沖動,卻也很快壓制了自己這個幼稚的念頭。
總歸他也是遲溯給出承諾的受益者,而且這個也是遲溯景霧澤自己的決定,瘦老高可沒有協助他們去撤回誓言的好心腸,所以他最後隻是以沉默作為了這個話題的結尾。
“對了,還有一件事,”遲溯對瘦老高道,“既然這個責任已經擔了,也無所謂拿多少紅果,就将所有嘉賓都喊上吧。”
還真是個新人,瘦老高心裡搖頭。竟然說到做到,還真想大家一起通關,而不是自己去得到粉蟲換取利益。
他不知道嘉賓之間是可以交易積分,景霧澤也不教一下嗎?
瘦老高這麼想着,卻聽到了遲溯的下一句話。
“至于我和景霧澤與石窟主管的約定,就不用說了。”
瘦老高眼睛掃回去與遲溯對視,明白了遲溯的意思。
這并不是做了好事不讓人發現的無私之舉,一是防止有人動歪心思,同時更是讓其他嘉賓做出選擇。在不知道已經有人承擔後果的情形下,是否要共擔偷取紅果的後果。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遲溯将誓言隐瞞下來,何不是無形中增加了準入門檻。
保持戒備的慷慨,有所隐瞞的善良,這還算不算是聖母瘦老高不知道。他隻是突然覺得遲溯或許能在這個綜藝裡活得久一點,之前……
之前嘛,總覺得遲溯離了景霧澤會死得很快。
但現在不會了。
“行,”瘦老高對遲溯的話應道。
等瘦老高和他的搭檔走後,遲溯撇開景霧澤的手,稍微松了口氣。
和瘦老高這種敏銳的老手打交道,每句話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就算再沒底也不能露怯,某些經驗積累的壓迫感真不是說笑的。
隻是這麼松懈了一些,一陣眩暈感就湧了上來,遲溯甚至覺得眼前出現了雪花斑點,前額和鼻腔拉扯得很是難受。
微涼的手貼上來,遲溯支起眼皮,看見景霧澤摸完他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手還沒來得及放下去眉頭就皺了起來。
遲溯心道不好,就聽見景霧澤對他說:“你發燒了。”
果然。他本就是個不愛動彈的人,這幾天抗壓奔波,晝夜溫差又大,倒數第二日才生病,也算是命運善待他了。
“還有段時間才去取紅果,你先去睡一覺,”景霧澤道。
“不行,這件事完全交給瘦老高我還是有點不放心,”遲溯吸了下鼻子,努力地睜大眼,盡可能讓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小感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