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話，二長老怎麼也不忍心說出口。
“不可能、不可能的，”衛明月強撐着不讓自己流淚，“大師姐那麼厲害，怎麼會……”
“她是厲害，但也沒到即将飛升，能抗住雷劫的地步，你說你好好的，怎麼會招來雷劫？掃把星。”
衛明月肝腸寸斷，忽然想起了什麼，手忙腳亂地取出護身符，上面果然沒有絲毫的靈力流轉了，溫度直線下降，變成一塊什麼作用都沒有的廢錢。
二長老雖然煩躁，但比衛明月鎮定多了，“别急着哭喪，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還有一線生機，夜雨若死于雷劫，魂魄自會去轉世擡胎，但她有沒有仙緣，能不能想起這輩子的記憶就要看命了。”
洛一急忙安慰衛明月，“大師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會有事的。”
承受過這種絕望之後，衛明月忽然就懂了，為什麼大師姐要尋找師尊的轉世，隻要那個人還活着就好了，至于她還是不是前世那個人，還記不記得自己，都不重要了。
衛明月甚至更加貪心，一刻也不想等，想要立刻找到的世界的轉世，把她養在自己身邊，依舊給她取名夜雨，小夜雨記不起來也沒事，她們可以創造新的故事。
二長老歎了口氣說：“希望夜雨新投的胎也是個修道天才吧，否則宗主出關發現她那麼大個弟子沒了，還不罵死我。”
“宗主不會怪你的。”因為宗主也早就沒了，衛明月猜測大師姐怕引起恐慌，就沒公布這個消息。
二長老越看衛明月越不順眼，“當然了，說到底我隻是從犯，你才是罪魁禍首。”
禍首就禍首吧，衛明月問：“怎麼才能确定大師姐轉世之後在哪裡降生？”
“你要跟人父母搶孩子？”
衛明月雙手空懸，像是抱孩子的姿勢，還唱起了衛大娘給她唱過的搖籃曲，“不是搶，是跟他們說這孩子天生劍骨适合修道。”
二長老嘲諷道：“那就是騙孩子咯。”
衛明月不在乎手段入不入流，隻要好用就行，她養的小夜雨肯定滿心滿眼都是她——得努力提升修為了，不然小夜雨還沒長大，她就老了。
洛一低聲說：“二長老，明月師妹先是被雷劈，又遭受這麼大的打擊，精神好像出了問題，您就先順着她吧。”
二長老一瞅，喜事變白事，衛明月臉上卻滿是笑容，有夠詭異的，“先去魂殿。”
“大師姐在魂殿嗎？”衛明月一驚一乍地問。
二長老說：“魂燈裡可以找到些信息。”
衛明月咧嘴笑，“那我們快走吧，大師姐都等急了。”
“投胎沒那麼快。”二長老想罵人。
洛一雙手合十：“您多擔待。”
二長老一甩手，“算了，我跟神經病置什麼氣。”
魂殿裡，夜魔早就清理完了，二長老氣勢洶洶地走在前邊，洛一扶着衛明月緊随其後，石壁上的魂燈明明滅滅，甚至有在她們眼前滅掉的。
二長老說：“被夜魔吃掉的人沒有來世。”
洛一說：“司徒師兄都告訴過我們了，我們不怕。”
“像這次這種規模的永夜，不知道要用多少弟子的命去填，我們甚至不知道它的邊界在哪裡。”轉過最後一個彎，二長老看着眼前的情形，沉默了。
衛明月看見夜雨的魂燈，連滾帶爬的撲過去，碰倒了一大片，但那些魂燈還是燃燒着，隻有夜雨的，徹底熄滅了。
給了希望，再讓希望破滅，比一開始的絕望更痛徹心扉，衛明月拿起自己的魂燈試圖把夜雨的魂燈引燃，聲音顫抖地說：“大師姐，你怎麼不亮了呢？”
洛一問：“二長老，大師姐她......”
“隻剩一種解釋了，她好不容易抗過了雷劫，又遭遇了夜魔，“二長老也心慌了，”這下出大亂子了。”
衛明月的裙擺被點燃，她視若無睹，呆呆地原地轉圈，她已經流不出更多的淚水了。
洛一說：“你别動，風越大火燒得越旺，我來滅火。”
“我要跳舞，”衛明月在火苗中舞動，不讓洛一抓到她，火勢從衣服蔓延到頭發，火光中她的臉色也沒那麼慘白了，還有一絲少女羞澀的紅暈，“大師姐喜歡看我跳舞。”
二長老最會控火，她把火全收進自己掌心，破口大寫，“你要死啊！”
衛明月把兩個魂燈并在一處，“婚書裡都寫了，生同衾，死同穴，等我燒成灰燼，風會帶我找到大師姐的。”
洛一把魂燈搶過去，“你别幹傻事。”
二長老說：“夜雨拿她的命換你的命，你卻要這麼草率地結束一些，我都替她不值！“
衛明月附和，呵呵笑道：“我也替大師姐不值，她救了我的命，對我比對誰都好，我卻恩将仇報，給她吃了繞指柔......”
二長老掐住衛明月的脖子，“你說什麼？”
洛一去掰二長老的手，一邊掰一邊求饒，“明月師妹經不起掐啊。”
”你知道繞指柔是什麼嗎？“二長老目眦欲裂，她與宗主親如姐妹，把夜雨當自己的親侄女，“我以為夜雨對你用情至深，甘願用她的性命換你的安危，你卻說是因為她吃了終繞指柔，你真該死。”
衛明月閉上眼睛，她讓夜雨吃下繞指柔的因，種下天人永隔的果，她後悔了，如果被二長老掐死能讓二長老好受一點，她也不介意，隻當是送自己去見大師姐了。
洛一急得團團轉，如果二長老鐵了心要掐死衛明月，那她就要拔劍了，“大師姐屍骨末寒，要是這麼快就在地底和明月師妹團聚，她不會瞑目的。”
二長老松手，一巴掌狠狠扇在衛明月臉上，“假的終究是假的，别去礙夜雨的眼，活着慢慢贖罪吧。”
衛明月倒地，臉上有五個清晰的手指印，她一言不發，伏在台階上像個失了魂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