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兩人用過早膳,鳳姮終于如願去了心心念念的書房。
把晨起時勾勒到一半的的輪椅圖紙繼續完善後,遞給冬甯道:“拿下去給匠人們試試,有不懂的可以來問孤。”
“是。”
待冬甯退出房門,鳳姮以手支額,尋着記憶提筆寫下一個又一個關鍵詞。
“包包首飾鑽戒,房子車子票子”,這是給小公子的補償。
“電燈”,這是看奏折時覺得燭火太暗。
“辭職”,提及左相辭官。
“電池遙控”,輪椅。
“牙刷”,楊柳枝刷牙漱口。
“紙”,飯後擦嘴。
“米”,應當畝産千斤!
鳳姮雙眼一眯,坐直身體,将“電”,“紙”,“米”三字圈起。
随筆畫上箭頭,開始發散思維,若是直播系統在這兒,觀衆必會驚呼。
隻見白紙着墨,浮現出一個又一個熟悉的名詞——
“電”,照明,動力,電荷、電流、電壓,富蘭克林,電磁感應,電動機。
“紙”,柔軟,輕薄,四大發明,竹紙,皮紙,稻麥稈紙,紙藥,楊桃藤,仙人掌。
“米”,水稻,袁老,雜交水稻,女兒稻,海南沼澤野敗,稻種。
鳳姮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腦海中的記憶如霧裡青山,海底珍珠,隻有在觸發關鍵事物時才會吝啬地展現一角,令人看不真切,取用不出。
她看着自己寫下的關鍵詞,就如同拿着一塊塊本就殘缺的拼圖,不知如何排列組合,才能還原出圖像的本真。
鳳姮下意識擡頭,想看下窗外遠景,視線不期然,對上了桌邊盛放的一盆君子蘭。
如今大雪已過,百花凋零,隻有達官顯貴附庸風雅,在真金白銀堆砌出的暖房裡催開嬌貴的花,延長花期。
“冬甯,推孤去花房!”鳳姮五指收緊,立刻朝外喊道。
她提筆又圈,“楊桃藤”“仙人掌”“海南”。
如果記憶沒錯,這些都在熱帶地區,冬短夏長天氣熱,宮中的花房裡收集各地奇花異草,沒準會有意外收獲!
鳳姮在花房裡一待就是大半天。
尚寝和司苑誠惶誠恐地迎接,被她幾句話打發了出去,隻留冬甯推着她慢慢走,突然鳳姮的視線凝在了一盆植株上。
那植株莖稈細長,葉片呈水滴狀,葉尖尖細,越往後越肥大,下方墜着紅豔豔的長條形果實,在一盆盆花朵中格外顯眼。
這是……辣椒?
冬甯自是随時關注着自家主子,察覺到鳳姮的視線,她立刻就推着輪椅到那盆植株前,道出了來曆:“殿下,這是四年前金契來使獻上的珍果,陛下看其長得喜慶便賜名慶椒,逢年過節都會拿來裝飾,您大婚時東宮裡就擺了兩盆。”
裝飾?這不是吃的嗎?
鳳姮微微汗顔,正要擡手去摘,門外宮婢突然高聲喊道:“殿下,衛大人來了。”
她話音剛落,就有人逾矩地拉開暖房門口厚重的布簾,人未至,女人輕佻的聲音便已然傳了過來:“大婚第一天,殿下不陪着小嬌夫,跑來這偏僻花房做什麼?”
鳳姮回頭,便見宮侍為來人解開鬥篷,從裡探出一張芙蓉面來,狐狸眼,挺鼻梁,手持折扇,神采飛揚,走動間環佩琳琅,叮當作響。
行至跟前,彎眸笑:“怎麼了?臣長變樣了?殿下不認識臣了?”
鳳姮細細看了看她,鳳眸和暖,唇角劃開笑意:“這些年,辛苦你和丹鉛了。”
一句話,撫平了六年的挫折與隔閡,君臣之間已無需多言。
衛明月眼底泛紅,收起散漫,正色地躬身一禮道:“為殿下分憂,是臣等的榮幸。”
“你我之間,不必多禮。”
于是衛明月折扇一展,又恢複成了纨绔模樣,笑嘻嘻道:“殿下一大早前來,莫不是花房送過去的花不滿意,要親自挑選送予太女君?”
“你這麼一說,孤到是忘了。”鳳姮沉吟道,“再留下幾盆給太女君。”
冬甯躬身:“是。”
衛明月狐疑的看了二人一眼:“您是要做什麼?”
“哦,孤打算把這些賣了,允許你先挑選,打八折。”
鳳姮語不驚人死不休,淡定的一句話讓衛明月瞬間瞪大了雙眼,驚聲道:“甯王讓國庫破産了?”
無怪乎她這般驚訝,實在是這兒的花都是嬌貴名種,平日裡都用來禮節性裝飾和贈予大臣的殊榮。
某種程度上說,也象征着皇室的面子。
談及買賣,無端降低了格調。
鳳姮擡手摘下辣椒,看着這偌大的暖房,語氣淡淡:“暖房養這般俗物,才是暴殄天物。”
“吃了嗎?”
“啊?”衛明月沒跟上這跳躍的話題,一愣過後嬉笑道,“沒呢,這不是剛收到您傳話立刻就過來了。”
鳳姮勾唇:“那便留下,試個菜吧。”
衛明月看着她手裡的慶椒,悚然道:“不會是吃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