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姮擡手揪了她床頭擺着的辣椒盆栽,交給冬甯道:“拿去後廚,讓她們多加兩道菜。”
“是。”
鳳堇表情懵懵的:“皇姐你加菜就加菜,抓我慶椒作甚?”
鳳玥歘一下閃過來,眼眸晶亮道:“太女皇姐,多加的兩道是不是就是您前兩天送給母皇的菜呀。”
鳳姮彎眸笑道:“是啊。”
鳳玥咽了口口水,開心道:“那玥兒有口福喽!那道菜是用慶椒做的嗎?”
鳳姮颔首:“對,此物有天然的辣味,一個便可代替花椒胡椒生姜等多種調味品。”
“這麼厲害?”鳳玥好奇地看向紅豔豔的裝飾品,正要摘下一個把玩,擡起的手卻突然被人拍了下去。
鳳玥憤怒轉頭:“鳳堇!”
鳳堇兩手捧着慶椒盆栽,滿眼驚歎道:“原來老娘這麼厲害!”
鳳姮眉梢微擡:“這是你弄的?”
“可不嘛。”鳳堇喜滋滋道,“要不是我,就尚寝和司苑那群榆木腦袋,她們能想明白嗎?”
“皇姐你可别看這盆栽現在滿滿當當紅豔豔的,實際上是經過了我的無數次挑選培植,很辛苦的。”
鳳姮支着頭,“說說你是怎麼挑選培植的?”
見鳳姮來了興緻,鳳堇更來勁了,滔滔不絕道:“一開始确實不行,種出來的都是些歪瓜裂棗,要不就青青黃黃,要不就卷曲矮小,挂果稀疏。”
“是我一個籽一個籽的挑,挑出大而飽滿的先催芽,再種到肥沃的土裡,注意這個時候就不要過度澆水了,等它定植後再深耕一尺,期間漚肥,殺蟲,澆水,曬太陽,到現在這種,都是我一盆一盆試出來的,比金契一開始拿來的那個都要好呢!”
頓了下,她又補充道:“當然,我也問了很多人,看了很多書。”
鳳姮溫和的看着她:“阿堇,你對培植植物很感興趣嗎?”
鳳堇呐呐地放下盆栽,“其實隻是閑的無聊就……”
“孤要聽你的真實想法,阿堇,你不必對我撒謊。”
青玉幾人不知何時已悄悄退了出去。
鳳堇手指收緊,劉海遮下一片日光,她半張臉隐在了陰影裡,良久後,才開口道:“皇姐,小時候我不明白為什麼您貴為太女,卻還是不開心時常擰着眉夜夜失眠睡不着。現在我知道了,原來執政這麼苦,前朝後宮盤根錯節,朝中諸臣黨派林立,明明是一條利國利民的好事,卻也能吵翻了天。”
“禦筆朱批,呵,聽着多威風,但是每一個決定甚至每一個字!都關乎着他人性命,萬千百姓!這責任太大了,起碼我承受不起!”
她擡頭看向鳳姮,“皇姐,你知道如今的年号為什麼叫‘晖清’嗎?。”
鳳姮搖頭,她到是沒考慮過這個。
鳳堇勾唇諷笑道:“因為‘晖清’本就是鳳楚那厮膈應人,取的‘晦清’的諧音啊!三年前,甯王一黨覺得把左相丹大人她們清理走了,就是晦氣清了,無人可以阻擋她們的暴政了,氣焰嚣張連母皇都改不得,隻能以年号不好聽為由,改成了晖字。”
鳳堇垂眼撥弄着慶椒道:“培植這個是我偶然間興起的愛好,母皇說我不務正業辜負了皇姐的教導,但是我真的很喜歡這種安靜地看着植物生長發芽結果的過程,為此嘗試千千萬萬遍。”
“對不起皇姐,我辜負了你的教導,但是我真的沒辦法面對朝堂上的爾虞我詐,姐妹間的手足相殘,百姓眼中的殷殷期盼。”
她靠在床榻上,久病讓她形銷骨立,看着遠處天光,對鳳姮勾了勾唇道:“對不起啊皇姐,執政的這條路太苦了,臣妹沒辦法陪你走下去了。”
“那就去做你熱愛的事情。”鳳姮推動着輪椅到她身邊,鳳眸裡含着和煦包容的笑意,“阿堇,你不必對我說抱歉,執政的這條路确實太苦了,我需要你的幫助。”
“可是我什麼都做不好。”
鳳姮指着她抱着的辣椒道:“這不是不務正業,你把它培育出來就是幫了皇姐大忙,或許,我該交給你個任務,比如說,培植水稻。”
鳳堇眼神迷茫:“培植水稻……”
……
“仆侍該死仆侍該死,請太女君恕罪……”
夏安眼神冒火地看向那個宮侍,“你怎麼做事的!你的掌侍是誰,毛手毛腳的竟敢沖撞了太女君!”
“罷了夏安,也就沾濕了一點衣擺,拿帕子擦幹就好了,殿下她們應該也快出來了。”
夏安瞪了一眼宮侍道:“得虧太女君好心不與你計較,還不快去拿幹淨的帕子來。”
“是是。”
宮侍連連點頭,臨走時瞥了一眼青玉,青玉避開了他的目光。
等晚間沐浴,屏退衆人後,青玉閉了閉眼,垂眸打開了宮侍借機傳給他的信條——賞花宴殺陳紅輔,暗号三月初九。
黑框紅字,是甯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