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當晚。”
丹霞殿内,兩人洗漱幹淨,再次坐回了那個圓桌上,鳳姮如實回道。
青玉垂下眼,秾長眼睫遮住了他眼底神色,“醒來當晚……所以殿下一直都知道我是假的了?”
他擡眸問道。
鳳姮食指輕敲着桌面,“東宮不養廢物,孤的太女君,即便是母皇欽點也需要暗衛的時刻監視,不可能不明不白擡進來一個人。”
“據冬甯回報,木宛白與甯王早有牽扯,本就不是太女君的最佳人選,然而木家是國師親定,她們不敢随意出手,木宛白臨時找人替嫁,也算是一種順其自然。”
鳳姮溫和笑道:“而且本就沒什麼真假太女君,孤雖不知小公子姓名,但你是從昭鳳路擡進來的太女君,孤醒來看見的人是你。你,就是東宮的太女君。”
我,就是東宮的太女君嗎?
青玉袖下雙手緊握,咬唇道:“那殿下知道我的身份嗎?”
“不知。”
鳳姮搖了搖頭,青玉手指一松,一時不知是慶幸還是失望,片刻後,隻擡眸笑道:“那殿下為何剛醒過來就對我這般好?不怕……我害您嗎?”
話音落,便見太女殿下唇間劃開一抹笑意,她放松地靠在輪椅上,鳳眸柔和,“孤雖不知你與木宛白的替嫁條件,但孤知道你沒有惡意,小公子,你的眼睛比他幹淨太多了。”
她說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青玉撲扇了下眼睫,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追問道:“那,那日在木府裡,殿下是故意誇贊木宛白的嗎?”
“那是确認,你也許不知,你嫁入東宮後暗衛也并未撤走,隻是甯王派了暗衛在木宛白身邊,東宮的人不宜過近,也是那天之後,孤才終于确定。”
鳳姮勾唇道:“原來東宮裡的太女君,是位不知道哪裡來的小公子。”
“我……”
“不着急,小公子想說的時候再說。”
鳳姮掩唇打了個哈欠,扶着額角道:“小公子,明日再審吧,孤這幾日為了這些事不眠不休,實在困倦。”
青玉看着她眼下青黑,慌忙起身去推輪椅道:“殿下早些休息,殿下還是睡床吧,我去睡軟榻。”
“不必,軟榻早已拓寬延長了,與床并無區别,小公子舟車勞頓又受了驚吓,才要好好休息才是。”
兩人又說了幾句,青玉争論不過,又躺回了高床軟枕中。
女君們笑言他這幾日天天蹲房梁,今日總算是熬出來了。
青玉輕輕彎起眉眼,翻身看向屏風外的身影,緩緩閉上了眼睛,這一覺睡的格外沉。
……
鳳姮下完朝去暖房裡時,鳳堇正捧着盆出芽的土咧着嘴在那裡傻笑,看見她後立刻雙眼一亮,跑過來獻寶似的将花盆捧到鳳姮眼前道:“皇姐,長出來了!水稻都長出來了!”
鳳姮接過花盆,不敢擡手去碰這新生的蔥綠嫩芽,笑着誇贊道:“阿堇,你果然很厲害!”
鳳堇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也沒有了,皇姐和老農都出了大力才是。”
鳳姮看着她快要翹上天了嘴角,搖了搖頭将花盆遞了回去,自己推着輪椅想去觀察那一整排的水稻。
鳳堇連忙一手抱着花盆,一手推着輪椅,皺眉道:“皇姐你這腿什麼時候才能下地啊?清挽不是說七日就好了嗎?”
“七日确實能好,但我昨日用腳踹了個牢門,被小趙太醫發現,又三日不能下地了。”
“用腳踹牢門,皇姐你什麼時候這麼不穩重了?”鳳堇嘀嘀咕咕。
鳳姮指尖微頓,她當時确實沒想這麼多。
一排花盆中,水稻出芽的占了三分之二,還算不錯,不過,“培植良種道阻且長,孤的計劃是明年四五月百姓播種前能産出一批優質種子。”
鳳堇沉思道:“水稻種植收獲,最快也要五六個月,皇姐,這計劃太趕了。”
鳳姮看着水稻幼苗,垂眼道:“孤何嘗不知,隻是邊境百姓等不了太久,鳳臨百姓也等不了,兩年洪澇三年大旱,天災加上當權者不作為,國庫也沒什麼餘糧了。”
“皇姐放心,我會盡力而為的。”鳳堇眼神堅定道。
鳳姮拍了拍她的肩,輕笑道:“這件事這麼急,哪能都抗在你這幅病秧子身體上,孤欲招選天下能人異士培植良種,不隻是水稻,司農司的隊伍,要重新建起來了,屆時,你就是她們的上司。”
鳳堇眼眸瞪大,立刻從袖袋裡掏出本書看了起來,“那,那我可要多學點了,不然管不住怎麼辦。”
鳳姮失笑,看着她這幅身子骨,又唇角繃直,食指輕點着扶手道:“我已審出你的蠱毒是甯王府一個代号青的暗衛從夷蘭帶回來的,他或許知道怎麼解。隻是青非皇室編制,是甯王從民間帶過來的,她們了解不多,隻知是個男子,現在被派出執行任務了。”
“男的?不會就是夷蘭的人吧。”
鳳姮搖頭,“不知,她們見面都是蒙着面的,彼此間并不清楚對方長相,青不多話,也聽不出口音。”
“說來東宮的幾次刺殺,都有他的身影,身手确實不凡。”
鳳堇遺憾道:“可惜了,是鳳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