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劍直指景熙面門,景熙從容不迫道:“齊少庭主,我當真是劍尊之徒景熙,信不信由你,隻是我們不齊心協力,想來是出不去的。”
“什麼出不去?”齊筠鶴醒來心思便不離景熙半寸,根本無暇顧及周邊環境,問題脫口而出。
景熙攤手,“你看看周圍。”
齊筠鶴依言環顧,此處有山有水,霧氣缥缈,恍若人間仙境,隻是像粗制濫造的山水畫,假的不能再假了。
最紮眼的,還是昏迷的紅衣男人。
“劍尊前輩……”齊筠鶴皺眉,手裡的劍還未放下,依舊警惕地看着景熙。
“你在耍什麼花樣?”
景熙見齊筠鶴依舊不相信自己,道:“與我無關,他大概率是陷入夢魇了。”
“方才那四個女鬼說什麼夢鬼絲,你可知曉?”
齊筠鶴聽了心中不免驚訝,亦信了景熙幾分,收回劍道:“夢鬼絲,又稱鬼入夢、神見愁,鬼修至高功法,能讓人看見心底最深的夢魇,執念越深,夢魇越重。”
景熙思考,“若是喚自己名字所為何事?”
寂靜無聲,祁夜依并未再發出夢呓,隻是眼下場景總能讓人輕而易舉聯想到。
齊筠鶴目光掃過祁夜依,搖頭道:“具體不知,或許夢魇便是自己。”
景熙着實不理解夢魇是自己這個說法,同齊筠鶴道:“齊少庭主見多識廣,可知此處要如何出去?”
齊筠鶴向四周摩挲,禦劍向假山假水飛去,竟都可以去得,思索一番她會回來:“我曾有幸見過一修者死後畫作變為一方世界,内裡雲遮霧繞,滿是缥缈仙氣,同現實山水一般無二。”
“可此處壁畫假得分明,山水亦是粗劣,本是不該形成一方小世界的,且怨氣聚集,鬼怪容身。想來作畫者是個凡人,一生心血凝聚于此,最後卻未完成,郁郁而終,形成強烈怨氣,才能以靈供畫讓它活起來。”
齊筠鶴握緊劍柄,神色頗為嚴肅道:“凡人怨氣能形成一方小世界,必然是極為深重,破除此處需要極強的陽氣與之相撞。”
她是單系風靈根,派不上用場,隻餘下口袋裡幾張火靈符可用,卻也不可能沖破此處。景道友修為略低。劍尊之血說不準也可以,隻是半仙之體皮肉糙厚不太好割……
正思考着,忽地見眼前人手中冒出一大簇幽藍色火焰,灼燒之感仿佛能将方圓百裡的活物全然燒成灰燼。
齊筠鶴真的信她不是鬼了,畢竟哪隻鬼敢近身此火。她眸子一亮一亮地望着景熙,“景道友,如此厲害的神火,您從哪兒得到的?”
景熙本着好事壞事讓個高的頂的原則,又扣鍋給祁夜依:“師父給的。”總不能說去雪國讓人改朝換代得了一把火吧。
齊筠鶴依舊滿臉崇拜,“便是劍尊大人給的,景道友能讓它認主,也是極為厲害的。”
突然被這麼客氣對待,景熙還有些不習慣,同齊筠鶴道:“少庭主可否帶說明要如何出去?”
齊筠鶴目光一閃,拿出一方羅盤,以指作筆在羅盤上畫道:“這畫必然四面聯通,找到壁畫末端處,以火燒之即可出去。”
說罷,她禦劍道:“景道友帶劍尊前輩同我來。”
景熙颔首,扛起祁夜依便跟在齊筠鶴身後,禦劍而行。
壁畫之中倒是大好河山,綿亘蜿蜒,瓊枝玉葉,二人不知飛了幾個時辰,内裡光線未有變化,依舊是種霧蒙蒙的陰沉天氣。
終于,眼前不再有河山,而是一片霧茫茫的明顯分界,齊筠鶴抱拳道:“景道友,可于此用火。”
景熙瞧着眼前不可透視的霧氣,擡手一團火焰猛飛了過去,“呼——”幽藍色火焰觸碰濃霧的瞬間,變成了熊熊大火,一發不可收拾。
景熙将背上差些滑落的人向上一挪,“對不起,小景……”
祁夜依忽地來了這麼一句,聲音很低,低到隻有他垂首俯在耳畔的人能聽到。
景熙怔了怔,瞧着那近在咫尺的臉,道:“祁夜依,你到底需要我做什麼。”竟會成了你的夢魇。
風吹過,可惜這聲更低,低到誰都聽不到。
齊筠鶴眼見迷霧破開,擡腳踹劍,以劍開路,自己則乘風而行,大喊:“景道友,兩界交彙,氣流不同,逆風前進。”
景熙當即按照她的話禦劍飛行。眨眼間便落地回到了那間屋子。
迎面而來的是一張白嫩的手,裹挾着極強的怨氣,近在咫尺。
景熙背着祁夜依行動不便,再加上齊筠鶴在場不敢輕易動用鬼氣,本欲強行接下一擊,卻被一劍強行破開。
“弘光——”金劍應聲回手,女子負手而立,墨發輕蕩,一手持劍,凜冽正氣撲面而來,直指白衣女鬼,“邪祟,還不束手就擒!”
白衣女鬼被浩然劍氣生生震開,嘴角溢血,不甘地盯着齊筠鶴。
“阿螢,退下。”另一白衣女鬼阿婉顯形,擡手便要觸碰齊筠鶴的劍。阿螢急道:“别碰!”
說話間,阿婉的手已經碰到長劍,滋滋滋地冒着黑煙,她盯着自己的手,慢慢地伸回來,随後瞧向齊筠鶴。
齊筠鶴不理解她的行為,眉頭緊鎖也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