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起什麼,聲音越來越小。
聞榭聽到熟悉的名字後正在玩手機的手頓了頓,一瞬間有些愣神。
周袖站起身來,走出了包間:“我去拿幾瓶水。”
房間裡一時隻有聞榭一個人,這裡不是很隔音,還能聽見旁邊吵鬧聲,空調呼呼地吹着。
門被打開,周袖走了進來,把手裡的東西沖他晃了晃:“這裡水的種類不多,我就拿了幾瓶這個。”
聞榭看見他手裡的易拉罐問道:“酒?我可不想待會兒還要把你擡回去。”
周袖在他面前放了瓶,故意說:“這個度數又不高,怎麼可能喝成不擡走不動的那種?借酒消愁聽過沒?很适合現在的你。”
聞榭輕笑了聲,也不惱,接過遞過來的易拉罐單手将拉環向上一扯,白色的泡沫微微溢出,他仰頭喝了口,喉結滾動,啤酒的苦味在舌尖蔓延。
他酒量雖說不是太好,但喝一點還是沒事,至少還能認清路。
“出去逛逛?正好散散身上的紅油味。”周袖已經吃的差不多了,把手搭在自己肚子上。
聞榭一時沒有吭聲,隻是盯着鍋裡翻滾的紅湯,熱氣模糊了他的表情。
過了一會兒,他緩緩開口:“我沒事。”
“得了吧。“周袖翻了個白眼,“你現在的表情跟被欠了八百萬似的。”
“先走了,還有事。”聞榭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走到一旁拿外套,說道。
“你是時間管理大師啊,還約着别人呢?”周袖撇了撇嘴,但也沒攔住。
“滾啊。”
聞榭出去的時候順便把賬結了,身上還隐隐混着紅油味和酒味,冬日的冷風迎面吹來,感覺空氣清新不少。
他把手機從外套裡拿出來低着頭邊走邊打車。
“你......”
忽然聽見身前有道熟悉的聲音,還沒來得及擡頭就撞上那道身影。
“走路不看路,都走人跟前了還沒發現?”賀閑抽出他手中的手機,好笑地望着他。
聞榭後退了步,那句“對不起”硬生生咽了回去,開口:“你怎麼陰魂不散的,哪都遇得見你......”
賀閑沒有計較這句話,把手機還給他,不小心看見上面的打車界面,道:“要去哪?順路帶你過去?”
想着這離聞家那房子也不是很遠,也不用繞太多道,順路。
聞榭這才注意到他手上提着的購物袋子和行駛過來在他們旁的馬路邊停下的車。
旁邊就是商場,估計就是路過在這買東西的。
他重新低頭擺弄手機:“不順路。”
賀閑對淮城地形還是有一定了解:“順......”
話還沒說完就被聞榭打斷:“東邊的那塊墓園,順路嗎?”
賀閑微張着唇一時沒有說話,聞榭準備繼續往旁邊,卻被賀閑拉住了。
他移過視線看着身旁的人,隻見他緩緩開口:“走吧。”
路上兩人都沒開口說話,開車的司機依舊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那位中年男子。
中途去買了束白百合,到那的時候已經臨近墓園關門的時間了。
聞榭蹲下身把花放在碑前,墓園每天都有人來打掃,上面并沒有太多灰。
照片上的女人望着鏡頭,紮着側麻花,眼睛彎彎的,嘴角帶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聞榭長得很像她。
賀閑站在他身旁,墓碑上刻着她的名字和離開的日期,夏婉音,2013年1月20日離世。
十一年的今天。
墓碑上的照片在冬日陽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暈。
聞榭伸手拂去照片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指尖在冰冷的石碑上停留了一秒,又收回。
“她走得很早,當時一回去就接到了她的死訊。”聞榭低着頭,開口說道,聽不太出情緒。
風突然大了起來,吹亂了聞榭棕色的頭發。
他擡手揉了揉眼睛,動作很快。
她本是聞家保姆的孩子,從出生開始就跟着母親寄養在聞家房子裡。後來二十出頭的她卻跟大她十四歲的聞緻遠結了婚,同年還生了一個孩子。
聞家房子裡總是傳着是夏婉音爬了聞緻遠的床才上的位,喊着她不願提起的原名,罵着各種難聽的話。
聞緻遠的大兒子聞禮很愛到他們面前說着這些謠言,看着夏婉音流淚的面孔和支支吾吾的嘴。
聞榭總會擋在她身前,但最後都沒落個好下場。
這是聞禮為數不多的樂趣。
聞緻遠從來不阻止這些話的傳播,也不在意母子兩人身上的傷,說到他跟前來了也隻是當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