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三天,石婵的小院兒看似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與節律。
隻除了每日多出的一段段或熟練或生疏的曲調,以及換了每日必來登門的人。
“咄咄——”
規律的敲門聲響起,坐在假山頂的石婵不由停了手。
暗歎一聲,擡頭起身,上前兩步來到石岩邊,沖院門外的方向揮了揮手。
院門外的石蓮,才要再伸手敲門,就聽頭頂傳來一聲招呼。
“門沒鎖!上來找我吧。”
話畢,也不出迎,隻折身返回假山上臨時搭起的琴台前,揮手再練起來。
片刻後,拎着食盒的石蓮拾級而上,幾乎很難不懷疑這處院落原是被精心修建,府邸換了主人才被這般擱置。
一路所見,從門口到此處,若不那麼講究異草奇葩,格局排布,整個院子的格局與布置當真是移步換景,幾步間就是别有洞天。
尤其,此刻這處從山腳上到山頂的一線小徑——看似窮途末路卻是漸入佳境,柳暗花明。
不過想想也是,家主更疊不就是換了主人?哪怕都頂着一個姓氏,行事心性又哪裡去尋一個一模一樣的人?
就像此刻,自己每日都忍不住來尋的人,和這府中同姓之人又豈止是天壤之别?
心中如此想時,石蓮口中也如此感慨。
“果然是,福人居福地,又或該說斯是陋室,唯絲竹悅耳才得以蓬荜生輝?我倒也長見識了。”
石婵正糾結這一句曲調的手法,聞言詫異擡頭。
“哈?你在說我?以及,這地方?”
邊驚歎,邊四下一望,苦笑着搖了搖頭。
“看在咱們相談甚歡的份上,以後千萬别這麼說話。算我求你,好不好?”
石蓮一頭霧水。
“嗯?為什麼這麼說?”
石婵一臉尴尬别扭,“這都不是愛屋及烏了,我覺得用‘情人眼裡出西施’都不足以形容。呃,非要說,該是‘一葉障目’或‘指鹿為馬’?”
“且我是不是福人不清楚,起碼這地方絕稱不上福地洞天,也就清淨少人打擾這點還不錯吧。但代價,實在有些凄慘啊。真的是連蒼山最深的山坳,都比不過!”
因想起這幾日的夥食,她忍不住邊眼含着熱淚控訴着,邊擡手揉了揉才吃完早飯卻總覺得空空如也的肚子。
石蓮聽得一愣後,呵呵笑着将随身的籃子往石婵身邊一放。
“好——聽出來你那五髒廟受委屈了,我這不帶好吃的來看你了嗎?”
邊說着,邊親自動手把帶來的,剛出鍋沒多久的蔥油餅,棗糕,南瓜山藥酥,一一擺出,最後竟還有一盅冒着熱氣的牛乳。
其實,早在聽到石蓮敲門的瞬間,石婵一隐約聞到随風飄來的陣陣甜香。
此刻看到與自己預想中相差八九不離十的各色美味,她狠狠咽了口嘴裡洶湧的津液才能把眼睛從那顔色各異,卻都同樣油光潤澤,鮮豔誘人的小食上拔出,看向對面人。
“咳咳,那個,我習慣什麼事都是有話先說請。這些好吃的,是你的心意不假,但沒有真金白銀也買不來米面糧油,更不用說你不能随意出府,我聽說大宅子裡找人捎帶可少不了給人好處。”
說着,石婵已從袖袋中掏出早已備好的一角碎銀。
“多謝你時時想着我,但長此以往不是事兒。就當我請你幫忙,勞你為我辛苦。這角銀隻當墊付,不夠了再跟我說。若你不收,這些東西,便請你怎麼帶來再怎麼拿回去。”
一語畢時,她已伸手出去。
一角至少五錢多的銀,被無遮無攔日漸東升的陽光一照,幾乎要晃花人的眼。
石蓮聽後靜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