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

如果有那一天便代表定安王決定反了謝氏皇朝。

他身為皇子，到了那時，能堅定地站在聞希月身邊嗎？

如果他登上了那個位置，會為了穩固他的權力和地位，設立三宮六院嗎？

他不知道。

如果隻是問他自己的意願，他不願意設立三宮六院。

後院女人多了是非多。

父皇那些妃子整天鬥來鬥去，生下皇子後，皇子們也鬥來鬥去，這樣的生活他是一百個不喜歡。

可是，如果真有那一天，他的婚姻還能由得了他做主嗎？

父皇後宮的那些嫔妃，有多少是他自己願意收入宮中的，又有多少是為了政治聯姻的？

如果他坐上了那個位置，卻反對政治聯姻，朝中那些臣子們又是否願意放過他？

如果不想清楚上面這些問題，他就沒辦法告訴聞希月，他是不是那個值得她托付終身的人。

而他悲哀地發現，這些問題他現在一個也答不上來。

聞希月道，“你不必急着回答我，你可以仔細想一想，什麼時候想清楚了，什麼時候再告訴我，我會根據你的回答給出我的答案。”

……

接下來的幾日，兩人的關系變得有些微妙。

謝宣看到聞希月，總是欲言又止，可最終卻又什麼都不說。

聞希月知道，自己問出的那些問題，對于一個封建王朝的皇子來說确實很難回答。

這也是他隻想與謝宣談戀愛，卻不想與他成婚的原因。

因為她不想為了一個男人委屈自己過不想過的生活。

也不覺得謝宣會為了她，成為這個王朝最特立獨行的那一個。

因為這麼一來，他将要面對的各方壓力會難以想象。

皇家注重子嗣，皇子個個妻妾成群，謝宣十九歲還沒娶妃，已屬異類。

如果他将來隻打算娶一個，他将面對的是天子給他的壓力。

如果他登上那個位置，後宮隻有一人，那麼必定會子嗣單薄，子嗣單薄必定會使江山不穩，那他将面對的是百官群臣和整個江山社稷的壓力。

聞希月也并不覺得自己是那個能夠讓謝宣甘願為她做出那麼大犧牲的人。

在這個時代，女人就該安安分分在家相夫教子，要讨男人歡心，要讨公婆歡心，要處理好妯娌間的關系，處理好與自家男人那些妾室之間的關系，處理好與那些妾室所生的子女之間的關系。

等妾室所生的子女長大了，還要擔心他們會不會跟自己所生的子女争家産。

這樣的日子真是想想都讓人絕望，分分鐘都能乳腺增生。

在現代，重婚是犯罪，那些男人都會冒着犯罪的風險在外面找小三兒。

而在這個時代，男人們三妻四妾是合理又合法的事情，那還不敞開了往家裡娶？

誰要是娶回家的女人少了，那一定是經濟實力限制了他的發揮。

而皇家的男人們更是坐擁大甯最豐富的美女資源，他們怎麼可能為了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

就這，你還能指望他們能跟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想想都不現實，所以一開始她并沒有問過謝宣這些問題，而是自己在心裡就決定了隻談戀愛不成婚。

可謝宣既然說愛他，想要與他成婚，她也不得不擺出自己的态度。

私心裡她是希望謝宣會是這個時代男人中的例外，願意與他一生一世一雙人，與他夫妻一心，白首偕老。

所以她問出了那幾個問題，算是給謝宣一個機會，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

看着謝宣為難又忐忑的樣子，聞希月的心逐漸冷了下來。

看吧！她就知道謝宣做不到。

看吧，是你給不了我想要的，并不是我渣了你。

……

這一日聞希月照常吃過早餐後就帶着紅玉綠翡在圍樓中四處溜達。

剛剛溜達完一圈，準備回到自己的住處時，突然聽到圍樓大門處傳來一陣騷動。

主仆三人探頭看去，隻見祭司和他的随從們都來到了中庭，圍樓大門打開，一個衣衫褴褛的人從圍樓外走了進來。

“四殿下，好久不見。”祭司笑着迎上去。

聞希月眼睛一下子瞪大，那居然是四皇子謝盛？

乍一看去，她還以為是上哪兒逃荒來的難民呢！

咋的？不當皇子改當要飯花子了？

這職業規劃落差還挺大的。

讓人一下子都沒認出來。

話說這完蛋玩意兒居然在他大哥的追殺下活了下來，這也是真夠可惜的。

真是禍害遺千年啊！也太難殺了。

謝宣猜測謝盛早已與控龍族勾結，上次邊境相遇并非巧合，而是謝盛帶着人準備去接應控龍族的那幫人，隻是沒想到中途殺出個聞鴻遠，險些把命丢在了邊境。

現在看來，謝宣的猜測沒有錯，這貨果然與敵國勾結，真是喪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