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中的冊子挑起姜眉的臉,看她咬得慘白的唇瓣和含淚的雙目,似乎很是滿意。
“我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知道今日行刺的人是誰?他是你什麼人?與你有何相幹?”
提及這個尚不知是否存在的人時,顧元琛的語氣似乎急迫了一些。
姜眉躲着他的目光,不得不晃動身子,故而蠟液便又尋了一條路鑽進她的衣袖中,姜眉流着眼淚搖頭,張口念道:“我不知道,我累了,我想走。”
顧元琛心頭一惱,把那冊子往地上一扔,傾身向前,握住了姜眉的下巴逼問道:“是什麼人?與你一樣是殺手?你與他相識多久了,是男人還是女人?”
他知道眼前這女人是怎樣剛烈的脾性,卻也知道她并無多少心計,藏不住半點心思。
今日前來行刺之人是一個男子,與她一樣是殺手,而且兩人相識時日并不算短,甚至可能是交情不淺。
也正因如此,他心頭升騰起一陣無名怒火,放開姜眉的臉,冷冷道:“你也别太高看自己,你以為自己是誰,還真當你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就能拿捏本王嗎?你累了又如何,本王養你在府中不過是讓你一命抵一命,你還以為你能做什麼?”
姜眉垂着頭,任他呵斥着,聽到一個“滾”字後慢吞吞起身欲要離開,卻忽覺兩眼一黑,身子不自主地向後栽倒。
何永春本就不放心讓姜眉和自家主子爺獨處一室,一直在外守着,聽到了内殿突然起了這樣大的動靜,忙進去查看,卻見屋内一片昏黑,那女人倒在地上,地上掉了兩根将要燃盡的蠟燭,在幽幽夜裡升着青煙。
“王爺,人的确是昏過去了,要不先把她擡下去吧,找人來看看。”何永春探了探姜眉的鼻息,不慎摸到她被冷汗打濕的頸側。
“死不了,把她扔外面澆醒!”
何永春知道自家主子正在氣頭上,并不是真想這樣折騰人,使了個眼色讓旁人把姜眉送回院裡去,為顧元琛倒茶順氣。
“您别和她一般見識,她從小不知得的是什麼教養,早就是個隻會殺人的蠢婦了,不必為了她動這麼大的火氣。”
不過何永春也想不通方才這殿裡究竟發生什麼事了,黑着燈不讓人進殿伺候,又沒什麼動靜,若是沒看錯話,那女人手上怎麼被滴了那麼多蠟油,雖說王爺脾氣不好性子又冷,可是卻從不禍害女人啊……
顧元琛一個眼刀制止了何永春胡思亂想下去,讓他拿來姜眉一心索要的那個香囊。
摩挲着香囊上斑駁斷線的繡樣,顧元琛頗為不屑地輕哼了一聲。
“這是有人想替她報仇了,你說是什麼人會這樣關切她,為了她就連死都不怕?”
何永春還來得及回答,顧元琛便又傳洪英前來,問他姜眉已死的消息是否已經傳達出去。
洪英不知主子為何忽然提起此事,思量片刻道:“王爺放心,京城之中知道王爺遇刺的人都沒有幾個,更沒有人知道她是誰,現在何處,府裡的人口風緊,也不會傳出半點消息。”
誰知顧元琛似乎并不是在意姜眉的存在是否被人得知,何永春與洪英都看得出他現在怒氣正盛,這個姜眉總是讓王爺動怒。
“去死牢裡找個和她體型相似的女囚,毀了屍首丢到亂葬崗去,對外就說是被王府抓到的女刺客——派人好好看着,要留活口!”
洪英愣了片刻才明白這所謂“活口”是誰,原來今日的刺客真的與這女人有關!
何永春将熱茶遞到顧元琛面前,他并沒有接下,裹着被子轉過身去,不知道這又是在因何事不滿。
兩人面面相觑,正欲退下,顧元琛似乎平靜了心緒,淡淡道:
“我明日不上朝了。”
“是,那卑職這就将告假的折子差人遞入宮中。”
“不許遞。”
顧元琛聲音變得極為輕淺,像極了将要入夢前低低的呢喃。
“待明日上朝之後再入宮告假,若是大臣與皇帝問起,就說本王遇賊人刺殺,身受重傷,府中慌亂不已,上下忙碌,一時忘記告假。”
“是,屬下二人知道了,不知王爺還有何吩咐?”
顧元琛沉吟片刻,轉過身,幽暗的眼眸藏不住熾烈殺心。
“給我盯緊她,她敢和外人有半點來往,就給我把她的手腳都廢了,一輩子爬也别想爬出那間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