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兩妖靜站原地，默默看着護門草破口大罵。

距離第一次被吓到已過去一月有餘，久安甯膽量大了許多，每日已成習慣掃地後挨罵。

甚至還看順了護門草的鬼臉，有時竟覺得有幾分可愛。

何況這一月以來，都有兩隻小家夥陪着。

“師尊等着我們用午膳，走吧。”

女孩看了看太陽，才巳時五刻左右。

入門習武後，她身子骨比之前結實許多。比之最初，掃階梯花費的時間少了兩刻鐘。

未等來回應，久安甯詫異冷戰至此程度，兩隻小家夥連她都不理了？她低頭臉色一變，警惕顧盼四周一番。

方才仍在身邊的旁柳、三尺竟都不見了身影。

*

師無虞從廂殿内走出，望向院内謝得幹淨的海棠樹，眉峰微蹙。

長廊外端傳來鬼哭狼嚎。兩隻小妖腿底生風地一路跑進院子，猛紮到師無虞身前。

“仙君———安甯君被歸終大人抓走了！”兩妖異口同聲，眼淚糊了一臉，唧唧哇哇地告狀。

方才在山腳，歸終操控妖煙迷暈了它倆，醒來就不見久安甯的身影了。

“他老人家還帶着狌狌大人的古銅鏡，不知是要做什麼，隻留下了這個。”

師無虞接過靈紙打開，一隻歸終原形的幻影在紙上蹦跶。

它張着血盆小口，禮貌道：“青珩仙君安好，借您乖徒一用，歸期不定，無需留她的飯了。”

小幻影在紙上撒嬌打滾，正欲重複内容，被師無虞揮手捏滅。他足尖輕點躍出院子，幾個起落就行至遠處。

頃刻間，身影消失在山脈雲霧之間。

旁柳和三尺抱作一團顫抖，默默祈禱歸終大人不要做出過分之舉，否則據此情形，很難留有全屍啊……

*

迷霧四溢，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久安甯喉嚨喊得發啞，始終不見兩隻小妖回應。

她咽了口口水，心中不免有些害怕。

想至學武時師無虞教導的“練武先練膽”，她鼓足勇氣睜開眼，強作鎮定。

周遭濃霧更甚，如同墜崖那日處境。确保霧氣無毒後她不再捂鼻，将手伸至胸前，口中默念靈訣。

指尖生起一抹近乎為無的小光點，亮了幾瞬，轉而消滅。

久安甯：……

她資質不優，光是學會捏訣就十分不易。第一次成功生出光點還被吓了一跳，自己真成了話本裡的那些術法仙師。

女孩再次念訣，光點仍小，但終究不再滅掉。她長舒一口氣：“萬幸萬幸。”

光亮雖不足以照明，卻為她起到定心丸般的安撫作用。

臉龐滑過什麼東西，像羽毛一樣惹得發癢。她擡手欲拂，卻摸到一張人臉，連帶着幾縷青絲。

光點照出兩張人臉，久安甯僵住動作，少年的臉仍放在她擡起的手心。

手心上的臉歪頭，壓得手心向下了些：“你方才說萬幸什麼？”

久安甯撤手退身，警惕望向眼前濃霧。即便咫尺之遙，難見人影。

“歸終？”她沉聲開口，不确定少年是否還在附近。

右耳邊吹來一口涼氣，“記性倒是不錯，凡間小孩。”

久安甯稍微放心，仍未完全放松。至少歸終是她見過的，最壞的下場就是被他吃掉。

“吾餓了。”歸終的聲音又來到左邊。語調輕松，如同稚兒向長輩撒嬌要吃食。

但這類情形放在歸終身上，簡直是閻王索命。

久安甯擠出笑容，嘗試讓歸終吃點正常的東西：“鳳栖山午膳用時已到，歸終大人可移步廂殿，同師尊用膳。”

“此話在理。”歸終探頭至久安甯鼻尖，定定觀察着她：“能把光弄得亮些嗎？”

“好、好的。”久安甯硬着頭皮應下，深呼吸後捏訣，“靈光，生！”

光點增亮，照明範圍大了許多，女孩劫後餘生般慶幸。

“啪！”

靈力透支，光點瞬間炸掉。

周圍暗了下來，傳來少年嗤笑：“你比吾想象中的還要差。”

“既是如此，想必待師無虞找來，就算吾給不了交代，他也不會過于生氣。”

歸終将古銅鏡照向女孩，對方登時昏迷倒地。

他兩指合并貼至額心，開眼使用幻術看向銅鏡：“他不曉你的過去，那就隻好由吾親自來看。”

……

“歸終。”

身後一道聲音響起，看銅鏡入迷的少年後背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