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逾點點頭,想安慰下她,卻見大小姐一副硬撐的模樣,明明唇都緊張得抿起來了,卻還是假裝不害怕似的,闆出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模樣。
他隻好假裝沒看出來,取出傳訊用的符紙,飛快地給宗門傳訊。
那張輕薄的符紙被骨節分明的手指夾住,從符紙頂端,冒起了火苗,順着紙片的脈絡燃燒,很快都見了底。
雲漱月剛要松口氣,卻見那本應該消失的符紙卻又很快複原,連同上面的字一樣,突兀出現。
衛逾同樣詫異一瞬,與她對了視線,點點頭,再試了一次。意料之中,符紙好端端地存在指間,壓根飛不出去。
“可惡!”雲漱月皺眉,也從芥子袋裡找了一張出來,結果也是無功而返,符紙落在她的掌心,薄薄一張,卻壓得她心頭沉甸甸的。
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兩人的靈力波動,四周突然卷起獵獵寒風。雲漱月眯眼,躲開吹過來的風沙,就看見一道黑乎乎的霧氣,猛的朝衛逾飛去。
“衛……!”她話隻說出了一個字,衛逾顯然也留意到了,側身躲過,還不忘把雲漱月一同拽了過來,拉到自己身後。
他拔出劍柄,劍鋒上的寒光閃爍,倒映出他冷冽的眉眼。
一道磅礴的靈力朝黑霧壓過去,将它裹在其中,那黑霧卻不老實,四處沖撞,企圖松開束縛。
雲漱月暫且旁的事,也抽出靈力同他一起抵禦。
那霧氣一時有了萎靡之勢,雲漱月剛要進一步抵抗,忽然後頸一涼,渾身的神經都緊繃出來。
她暗道不是吧,側頭一看。
果不其然,身後也湧上了更多的黑霧,像不見底的黑洞,要将兩人包裹。
他們大多靈力都用來對付眼前的,不料被身後的霧氣抓住機會,鋪天蓋地地壓了過來,帶着濃厚的威壓,猶如千斤之頂。
雲漱月踉跄了幾步,所幸被衛逾一拉,才穩住身形,可是腳底下有什麼東西一直拽着她。
她低頭一看,被墨色的黑霧吓了一跳。
緊接着,那霧氣帶着旁大的引力,将她連同穩住她身形的衛逾,一起直直地拽了進去——
*
鮮亮的火苗擺放了一面,一閃一閃,其中的兩盞卻不知什麼緣故,籠上了一層黑霧,火苗頓時黯淡了下,渺小地猶如一陣寒風過境,就會忽然湮滅。
是衛逾和雲漱月的魂燈——
成則暗道不好,點了幾下,那燭火卻絲毫沒有起色。
他擰眉,掐了道訣,沒成想卻絲毫探查不出是和緣故。
那魂燈越來越暗,他心急如焚,隻好暫時用法術罩住,一隻手點了點桌案上的紙符,思來想去,到底傳了一道訊符。
符紙輕輕地随着咒法,刹那之間飛出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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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機閣在千雪山最頂上,據說是離天幕最近的地方。
雪山上隻有一座寂靜的院落,幾個小童在門口掃雪,雪花飄飄,院中隻是靜靜立着一座巨大的日晷,晷上并無數字和刻度,唯有奇怪的字符。
拾階而上,越來越叫人感受天幕,手可摘星辰大抵如此。
衛母一路上到最上層,有幾個小童,大抵是沒見過,小心翼翼又滿帶好奇地偷看,得到她微微一笑之後又腼腆地低下頭,和人輕聲說:“閣主在裡面。”
她走到最裡頭,先是看到一架屏風,立在中央,叫人看不清裡頭是什麼動靜。
知道這位号名“識阙”的閣主愛清靜不見生人,她先報上來頭。
不料下一瞬,一隻手伸了出來,輕輕地将屏風挪開,青年随着突然湧進的天光一同出現在她面前。
他立在光前,遮住了大半耀目的亮,身上穿着款式簡單而寬大的白衫,襯得手長腿長,烏黑的發簡單束起,随着他垂下腰的動作,一部分落在地上,像如墨的瀑布。
見衛母虛虛地眯着眼,仿佛睜不開似的,他這才慢半拍似的想到什麼。
青年将身後的屏風合上,以此遮住大半的光,他語氣和緩,仿佛天生就帶着撫慰人心的本領,隻是有點歉意和不好意思:“抱歉。”
灼目的光退去,衛母這才一點點恢複視力,望見了來人。
白衫與烏發更襯得他肌膚如雪,唇色鮮豔,是他身上唯一的亮色,昳麗非凡。隻可惜眼前系了一根白綢,遮住了小半張臉,叫人遐想底下如何風光。
他伸手,将衛母虛虛地扶了起來,兩個人一同對坐在蒲團上。
雖然看不見眼,可他平靜地“望”過來時,仿佛天然帶着悲憫的神色,如同臨凡的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