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光線裡，女孩仰起頭，很得意地搖着腦袋笑，表情說不出的狡黠機靈。

“我早想好啦！”李素輕捶掌心，眉飛色舞道：“挺身而出，那叫有勇有謀，放學就跑，那叫能屈能伸，還能真等他來揍我嗎？他傻我也傻啊？春竹！”

“你——”程晏捂着嘴，一副想笑又不方便笑的表情，他将李素的主意在心裡盤了又盤，一時既覺得不妙，又别無他法，“你确定要耍他們呢？”

李素理直氣壯道：“當然！我說什麼他們就信什麼？這麼聽話，他們要當我兒子啊！”

“噗嗤——”三個人的笑聲，異口同聲地響起。

徐慎也忍不住笑了，他的笑聲驚動了前頭說話的人，李素這才擰過頭，看了他一眼。

仿佛她不是為了徐慎而背上麻煩一般，仿佛徐慎隻是路過的看客一般，李素看向徐慎，目光輕盈如羽毛，落在他身上，很是柔軟。

沒有挾恩圖報，甚至連多一個眼神都沒有，風輕雲淡地。

李素朝他笑了笑，幹幹淨淨。

隔着小半個教室的人，她站在教室第三排最裡邊的位置，朝着坐在倒數第二排中間的他，高高地舉起手，豎起大拇指，她說：“幸好有你，謝啦！”

謝的是徐慎飛踹出去的那一腳。真切地護住了她。

“站着幹嘛呢？坐下！上課了。”腳步聲和老師的提醒如期而至，兩個站着的人匆匆别過眼，各自默契地坐好。

徐慎忍不住撇過頭去看，便見李素脊背筆直，坐姿端正，她仰着頭去看走進教室的老師，邊翻開書本，邊乖順地将兩隻手放在桌面上。

不一會兒，她撿起一隻筆，無意識地繞着無名指轉動，時不時地做些筆記。

李素很乖。乖的判若兩人。她像千千萬萬個普通的女孩，好好學習的女孩。

徐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腳下有個東西輕輕撞了撞他，他低頭一看，是被所有人默契地在桌底下踢回來的那個籃球。

是許且的籃球，拿來砸他，又被李素砸回去的籃球。

徐慎輕輕踩住籃球，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手表。這是上午的最後一節課，下課鈴一響，就放學了。

李素說了，下課鈴一響她就要往外沖。

可是，老師會拖堂嗎？她能逃的成功嗎？

**

徐慎萬萬沒有想到，李素會說謊。是的，說謊。

在距離下課隻剩5分鐘的時候，李素捂住肚子，高高舉起手，滿臉痛苦地喊道：“老師，我肚子疼，憋不住了，我要去廁所。”

幾乎所有的學生，都猜到了李素想做什麼，大家默契地低下頭。隻有程晏在偷笑，謝菲認可地朝着李素豎起大拇指。

數學老師看了眼一臉急色的李素，又看了眼時鐘，他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也隻能揮了揮手道：“去去去，去吧。”

李素如蒙大赦地長舒一口氣。她感激地朝老師用力點點頭，戲份十足，又不露破綻地捏着一包紙，近乎飛奔似地逃了出去。

走廊裡的跑步聲，漸行漸遠。

“哒——”彈簧筆松開。徐慎的目光終于定了下來。

在李素離開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坐在後排的徐慎悄悄低下身，在老師轉過頭闆書的時候，弓着身緊跟着溜出去了。

10月底的南蘇，風已經有些冷了。吹到人身上，都是清醒的冷味。

徐慎亦步亦趨地跟着，目光一瞬不眨地望着前面不遠處的李素。他不了解李素，也不了解李素的套路，隻害怕自己跟丢了。

他跟着李素，走過長廊，走下五樓，跑過空曠的操場，他們就像兩頭孤單的魚，洶湧地往前遊。

他們成了第一批竄出校門的人。

出了校門，躲在人潮裡的李素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悄然取下皮筋，将高高的馬尾辮順下，重新理了理，散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