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遊意遲在身邊的時候,淩微謠問:“她以前到了夏天也是這個樣子的嗎?”
“差不多。”遊意遲看着她,眼也不眨一下,看得十分專注。
“不過她這兩年會找來一些丹丸服下,偶爾看起來會好一些……但其實隻是假象,她自己心裡也很清楚。”
淩微謠吃不下了,把碗碟往前推了推。
遊意遲沒勸她再吃一些,輕聲道:“棉葉在熬藥。”
淩微謠看向他,遊意遲道:“你得喝藥。”
“……”
淩微謠又歎了一聲。
她低垂着腦袋無精打采地眨眼。
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負能量發射器。
她以前真的不是這樣的人。
拍了拍臉,淩微謠聳聳肩。
“好,熬好了就端過來吧,一閉眼的事兒。”
遊意遲彎了彎唇,但他看到淩微謠愈發尖瘦的下巴,心中酸澀,再也笑不出來。
“昨日闫娘子過來是……”
“還是那件事,讓我娶了闫淮。”
遊意遲嘴唇抿成一條線,“那……郡主怎麼說?”
“拒了。”
淩微謠輕描淡寫道:“再一再二的,我态度也沒有太好,估計把人得罪了。”
遊意遲眼神黯了黯,問道:“是擔心三少爺會受委屈?”
“如果到了能遷怒到自己夫郎身上的地步,闫茴這個人問題不小。”淩微謠道:“我覺得應該不至于。”
不過她昨天那番話,算是把路堵死了。
闫茴現在的心情一定不怎麼樣。
遊意遲追問細節,淩微謠一一回答。
他眸中映出不斐的神采,但很快發覺不該,又掩了下去。
“闫家給出的條件很好,你……有沒有動搖過?”
淩微謠看了他一眼,遊意遲陡然目光惴惴,不敢看她,瞥向别處。
“沒有動搖過。”
淩微謠輕聲開口:“但我理解她的不理解。”
她頓了頓,道:“想要利用一樁婚事來挽救另一樁婚事,這本身想法沒錯,但是個悖論。”
遊意遲:“何意?”
“進宮不行,嫁給蘅澤郡主就行了?嘴上說着如何疼愛這個弟弟,還是把他推給一個陌生的并不可靠的女子,這疼愛的真心到底有幾分,我很懷疑。”
遊意遲眼珠微微轉動,小聲道:“你不是說,她們是看準了你的身體不好,還有三少爺,所以才……”
“是。”淩微謠點了頭,又搖了下頭,“但不全是。”
她說:“雖然看起來一直在為闫淮考慮,但也有勢在必得和淩家綁死的決心,從這種角度來看,闫淮何嘗不是被考慮的籌碼呢?”
淩微謠輕歎一聲,“或許是我想多了,但我認知裡的婚姻,不應該算計這麼多。”
遊意遲看着他,目光深沉認真。
淩微謠沒發覺,輕聲繼續道:“兩情相悅,一直是最重要的。”
過了兩日,宮裡傳出來最新消息。
彥黍不日就會有使臣抵達晖城,專程送來幾位美人獻給新帝。
和息淳不同,彥黍的話語權沒有息淳那麼高。
從息淳遠道而來的母子倆可以和姚寰共坐一席,相談甚歡,甚至讨價還價。
彥黍的人,見了姚寰就隻有戰戰兢兢下跪的份兒。
聽說除了最關鍵的幾位美人,彥黍此番為了賀姚寰登基,還送來了不少珍寶,算是大出血了。
不同于息淳的人傑地靈,彥黍那地方比較偏僻。
彥黍人又多野蠻,不好管理也不好管教。
偏偏又誰也打不過,隻能依附于别國之下,任人使喚剝削。
淩微謠在這之前從沒聽說過這個地方。
說起來,在不認識郗俟之前,她就聽身邊人說起過息淳那地方。
但彥黍,平常都好像沒有人記得,不曾有人提起過。
“先前聖上嫌棄息淳王之子樣貌醜陋,隻說入宮委屈了他,要為他擇一門好親事,現在養在晖城中,好吃好喝待着,現在彥黍又送來幾個所謂的美人,啧啧,聽說彥黍那地方冬冷夏炎,貧瘠得不得了,那種地方能出什麼美人,還一下送來幾個,估計現在聖上正頭疼着呢。”
淩絮在淩微謠院子裡說這些的時候,遊意遲在一邊微笑着幫他做繡品。
淩微謠看了淩絮兩眼,對他剝削自己身邊人的行為很是不滿。
“這些東西不是要你自己親手做麼?不想親手做,你院子裡沒人了?跑我這兒來抓苦力?”
淩絮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
“我這不是看遊公子針線活兒做得好麼,我、我……這麼點兒東西又不會累到他,幫幫我怎麼了?我可是你三哥哥。”
遊意遲打圓場,微笑着開口。
“郡主,沒事的,我不累,能為三少爺做一點事,是我的榮幸。”
淩絮揚起腦袋,“聽到了?”
淩微謠白了他一眼,又白了遊意遲一眼。
“不懂拒絕,就一直是勞碌命。”
遊意遲笑而不語。
淩微謠在心裡歎了口氣。
這人被原主磋磨了這麼些年,脾氣還是好到沒邊。
真愁人。
“我剛剛說的話你們都聽到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