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微謠沉默的時間越長，遊意遲的表情就越僵硬，眼神越陰郁。

他發現了這一點，微微低下了頭。

“是跟闫淮一樣的事。”

遊意遲猛地擡起頭。

“他也想要與你……成親？”

他感覺到喉嚨泛起苦澀的味道。

“是跟這個身體的身份。”

淩微謠糾正道。

“他最近在議親，大概對那些對象都不滿意，所以想到了我。”

遊意遲眨了眨眼，點頭，表情有些木然。

“确實，你很容易被别人喜歡。”

淩微謠看了他一眼，遊意遲呼吸一滞，這才回想起來自己說了什麼。

“我是說……”

他要解釋吧？怎麼解釋呢？解釋什麼呢？

遊意遲顯然有些慌亂，淩微謠微微一笑，幫他解圍。

“最重要的一點是，我看起來弱不禁風，命不久矣，倒不是多麼喜歡我這個人，而是嫁了我之後，不用等多久就能當鳏夫，有錢有閑的後半生，想想确實惬意。”

“你不要總這麼說。”

淩微謠看到遊意遲眼中的擔憂，已經不是第一次意識到了，他現在真的很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

她對着遊意遲笑了笑，“說出口的話才不靈，沒事的。”

遊意遲眼眸微垂，“為什麼我先前問，你不告訴我？”

“嗯……”淩微謠偏了下腦袋，“不想說。”

遊意遲堅持問：“為什麼？”

淩微謠思忖片刻，開口道：“不是因為自身人格魅力，反而因為本不屬于我的身份和長相，還有岌岌可危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結束的後半生……而想要與我‘共享餘生’，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但我每一次都很不爽。”

她看着遊意遲，表情雖然是無所謂，但目光中沒有平日裡柔和的善意，“所以，不想說。”

遊意遲沉默了一會兒，用淩微謠說的話來安慰她。

“沒事的。”

他說：“除過你想當然的這些理由，你本身可取之處不少，當然有人是為了你本身而傾心與你，所以想跟你……”

他抿了下唇，眼神閃爍。

“……我是說，你很好，長相和身份地位這些都不重要，這世上總有女子擁有比蘅澤郡主更多的東西，還有強健的體魄，但沒有任何一個女子會比你更好了，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的。”

淩微謠怔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麼來面對這番肺腑之言。

糟糕。

簡直像在表白……

她眨了兩下眼睛，認為自己該說話了，無論什麼，先說兩句。

“呃……”

“明日你想上街嗎？聽外面的下人說，離這兒最近的一條街市明日要新開兩家鋪子，剛好也能去買些東西。”

淩微謠呆愣着點頭，“好啊。”

遊意遲溫柔地看着她：“那我吩咐下去，準備明日出行要用的馬車。”

淩微謠機械式點頭同意。

看着遊意遲翩翩然離去，她倒吸了口氣，又籲了出去。

翌日一早，銀燭備好了馬車。

遊意遲在清點要買回來的東西，淩微謠揉着眼睛被扶着上馬車。

她還沒睡醒。

她琢磨了一下自己前一晚失眠的原因。

當然不會是因為姚澤初的請……哦不，要求。

而是因為遊意遲說的那幾句話，十分中聽，但也會叫人越想越難過。

淩微謠靠在軟墊上閉眼小憩。

聽着遊意遲跟她說一會兒要買的東西，含含糊糊應答點頭。

遊意遲笑了一聲，淩微謠睜開眼睛看過去。

“怎麼每一次說到内宅采買這些事，你就這個樣子啊？”

淩微謠撇了撇嘴，把一半的軟枕抱在懷裡。

這是遊意遲專門讓銀燭備好的，她出門前聽到遊意遲問銀燭昨晚她是不是沒睡好。

“唔……你就貪點兒吧，賬随便做做得了，不夠的話我親自問他們去要銀子，我知道錢不能彌補你受到的苦難和損失，不過，有總比沒有好吧。”

遊意遲眉眼彎彎，眼眸含笑看着淩微謠。

“不說這些，這是你的房産，你的仆從，要買什麼，錢怎麼花，花了多少，不經你的手，你起碼要聽一聽啊。”

淩微謠雙手捂着耳朵，一味躲懶：“不聽，不聽，你自己做主就行了，我相信你。”

遊意遲無奈笑着搖了搖頭，坐到淩微謠身邊，拉下了她的手。

“好了，不聽就不聽，不要這樣甩頭，本來就沒睡好，一會兒馬車動起來要難受的。”

淩微謠聞到了身邊人的香氣，淡雅清新。

她忍不住湊上去聞了一下，眨了眨眼看着遊意遲。

“你換香了？”

遊意遲小小驚訝一瞬，看起來是沒想到淩微謠會識香辨味。

他點頭輕聲道：“原本的香餅用完了，我做了新的，你若喜歡，回來給你衣服上全染上這種香？”

“不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