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在雲層上整個兒鋪開，曬出一片金晃晃的天堂。

從客艙舷窗望出去，猶如人間仙境一般。

淩時一邊喝着陳化十來年的六堡茶，一邊覺得有哪兒不對勁。

到底哪裡不對勁呢？

又說不出來。

直到喝完兩道茶湯，淩時才反應過來。

路霆嘯這貨呢？

今天怎麼沒有粘着他坐？

他轉頭朝後面看去。

路霆嘯坐在客艙尾部倒數第二排的位置，身邊挨着的是馬明洪。

哦，對，馬明洪是他過去參軍時的下屬，好不容易得了個叙舊的機會，應該有很多話要說。

淩時轉過身，沒多想。

正如他預料，馬明洪挨着路霆嘯，兩眼透着灼灼光芒，正在說話。不過說的不是正經事，是打聽八卦。

他的好奇心終于戰勝了對路霆嘯的敬畏心，決定以身殉八卦。

“路隊，”馬明洪小心翼翼歪着身子湊到他跟前：“你和.......淩博士，是什麼關系啊？”

路霆嘯鼻子裡“哼”一聲：“你以為是什麼關系？”

馬明洪“嘿嘿”笑兩聲：“我可不敢随便猜，萬一猜錯了，你又要削我。”

路霆嘯瞥他一眼：“我以前削過你？”

馬明洪認真點頭：“隻要有訓練，就得被你削。”

他比了個手勢：“有時候一天八回。你都忘了？嘿，我們都白挨你削了。”

路霆嘯伸了個懶腰：“從政以後，就很少直接動手打人了。以前的日子，還真忘得差不多了。”

“要我說還是當兵痛快。”馬明洪說：“聽說，那些當官的，心裡想什麼都不會說出來。說出來的話，八句裡沒一句是真的。路隊，是這樣嗎？”

路霆嘯：“當然不是。”

他停了停又說：“十八句裡沒一句是真的，才是真的。”

馬明洪彎着腰笑了半天。

笑完，又問：“唉，至少你對淩博士，是真的吧？”

路霆嘯沒搭話。

馬明洪的笑容漸漸僵硬在臉上。

半天，用極小極小的氣聲問：“也是假的啊？”

說完，還賊眉鼠眼地透過座椅間的空隙，朝第一排看了一眼。

明明隔着不短的距離，根本不可能傳過去這麼小的聲音，馬明洪還是不自覺的心虛。

路霆嘯笑笑，終于開了口：“他很合我的眼緣。長相、脾氣，還有腦子，都不錯。”

“不過.......這世上哪來那麼多情比金堅、至死不渝......”他停了停才說：“他對我有用，我自然要讓他覺得......我對他很好。他感受到的越多，對我的回報就越多。”

馬明洪抿了抿嘴唇，禁了聲，老實靠回自己座椅靠背。

他這會兒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怎麼就情商低到問出這樣的問題？

仿佛問一個馬上要娶有錢老婆的男人愛不愛她......

不過，馬明洪心裡也有點唾棄路霆嘯。

自己情商低就算了，你路隊情商高得天人共憤，隻有你不想搞、沒有你搞不定的人，你怎麼就掏心掏肺地跟我講這麼戳心窩子的話呢？

就算我是你的老部下，也沒必要這麼坦誠啊！

這讓我以後怎麼面對淩博士啊？！

哎......

要麼我還是申請轉隊好了。

就不知道，剛剛從第一隊申請出來，還回得去嗎？......

就在馬明洪為自己前途和人身安全憂心的時候，淩時已經睡着了。

他頭靠在VIP座椅傾斜度極大的靠背上，耳朵裡聽着節奏舒緩的優美音樂，很快進入了夢鄉。

夢境中，鳥語花香，春風徐來。

他站在第一研究院一樓大廳中，正從崔院長手中接過那個沉甸甸的透明盒子。

盒子裡，是一條他此前從未見過的怪異物種的胳膊。

黝黑、粗糙，帶着令人恐懼的顆粒感。

砰——

地闆上突然出現一個大洞，就在淩時腳底。

他猛地往下墜落、墜落......

淩時一下睜開眼睛。

墜落的感覺如此真實。

花了兩秒，他才意識到自己正在飛機上。

機長室正在廣播：“飛機正在下降，遭遇氣流颠簸，請各位系好安全帶。”

“我們将在10分鐘後降落M國境内，首都紐克市。”

淩時檢查了一遍安全帶，看向窗外。

透過雲層，已經可以依稀看到地面的輪廓。

高聳的大樓密密麻麻排在這片土地上，有的尖頂、有的圓身，詳盡表現了現代建築美學。

可惜，樓宇之間，盡是一片衰敗死氣。

這座曾為世界數一數二的重要城市，在這場浩劫中，已經煙消雲散了。

淩時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

路霆嘯從他身邊走過，徑直走進機長室。

很快，他的聲音從廣播中傳出：“各位，我們馬上會降落M國紐克市的龍犄研究所。”

“這裡已經被腐人包圍，請各位做好戰鬥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