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罷,眼神對上箫景逸:“對吧,江若楓?”
未等箫景逸答複,江如意用他此前的話接着道:“為免露餡,本姑娘還是喚你江若楓吧。不過公子此舉,雖說是為尋到江若楓本人,但又何嘗不是給自己招惹禍事呢?”
江如意的眼底,閃出一抹不易被察覺的擔憂:“自江若楓離開奉山沁雪堂後,不少人假借其名做過不少惡事,而竹青派這些年在整個羅圖大陸得罪的人更是不計其數。如今你用此名以‘掌門’身份現身,隻怕是兇多吉少。”
“我自不怕應對,這些年來假借他名作惡的人我皆以替他施以教訓,那些人有什麼招式盡管朝我使來,我尋江若楓這麼多年,可不能讓他在别人手上死無全屍,我可不想連他的殘渣都見不到。”
箫景逸語畢,清風拂衣間,霧氣褪去三分,高挂之日的光透過竹林,照射在江如意的令牌上。
箫景逸瞧見後,說道:“如今我已對外坦明我乃竹青派掌門身份,赤鷹軍又從旁見證兇手另有其人,暗中之人必然不會再用此法作案。”
江如意聽罷,邊從垂下的竹枝上摘下幾片竹葉邊問道:“這些年,你這般辛苦尋江若楓究竟為何?”
“自然是将這恬不知恥的卑劣之人帶回北華奉山,讓衆派弟子瞧瞧清楚。老堂主視他為至愛之徒,收他為關門弟子,他卻欺瞞背叛,實在是不可饒恕。”
或許最初的箫景逸确實懷有這個想法,隻是經這些年不斷尋找他的蹤迹,若非懷念往日相處時光,又怎會堅持尋人至今呢?
箫景逸說話時臉上毫無波瀾,江如意看不懂他的情緒,隻是試探性地接着問道:“若隻因中意你才日日纏着你,對你所言之語亦是真情流露,你還覺得是恬不知恥嗎?”
“現下讨論這些并無意義,姑娘帶在下到這裡,莫非是為帶我來見他?”箫景逸問。
江如意将劍單手插于腰帶,另一手則用方才摘下的竹葉挑起箫景逸的下巴:“公子急什麼?不是說好了先助我找到兇手嗎?到時我向掌門邀功,自然不會少了替你開口求人這事。”
箫景逸并未正眼瞧她,隻俯視那竹葉,并起兩指将笛子挪開:“箫某不是翠雅閣的看客,江姑娘請自重。”
江如意繞過他的兩指,将手中之葉穿過他指下與掌心間的縫隙:“翠雅閣可是奂城出名的文人雅地,怎到你口中卻成風流之所?”
箫景逸表情一變,并非因聽了江如意的話,而是沒想到這竹葉鋒利無比,輕輕觸碰後竟将他的指腹劃破。
江如意心中若有所思,随後勾唇道:“既已借用江若楓的身份,又何須自稱箫某。不是說勿要洩露公子本姓麼?我本想與江若楓那厮原私定終身,如今他卻不見蹤影,不如,公子屈身做他替身陪伴在我身側吧。”
江如意說罷,正要将那竹笛戳進箫景逸的空心拳中,怎料他手心一癢,臉上顯露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江如意本以為他至少會正眼瞧那笛子一眼,怎料他直接甩手,還果斷轉身。
若不是手上殘留的糖拉絲連着竹笛讓她及時接住,笛子恐已掉在地上。
“一夜未眠,江掌門大抵倦了。”江如意說話的語氣間存有一絲失落,話音落下後,她将手中幾片竹葉朝遠處飛出。
箫景逸看不清那竹葉到底飛向何處,但不難猜想江如意早已對此地方向爛熟于心。
那竹葉消失不久,箫景逸聞到一陣清香從他指腹傳來,随後兩人所在的竹亭開始下沉。
待與外界縫隙僅可容一人穿過時,江如意卡着縫隙,腳踩竹亭一處支撐點翻身躍出,留下一句:“公子指腹中了沉眠散,想必已經乏了,便請公子先在此處好生休息吧。”
江如意留下話音後,躍到竹亭頂端,左右腳交替用力向下方踩去,竹亭應聲一分為二,僅留底部被機關送下。
頂端與幾根由竹子制成的柱子懸浮在上方,與其他機關送來的竹子混為一體,難以分辨。
箫景逸不知下沉持續多久,亦無法估算距離地面到底有多深。直到他察覺到腳踩之處開始左右移動,四周才慢慢靜止下來,而此時的他則仿佛置身于一座迷宮之中。
此處機關玄妙,強行攻破反倒讓迷宮的機關将通道鎖得更緊。
見已無法出去,箫景逸隻好在内裡尋找是否會有其他出口。
而江如意所在之處,原本懸浮于上方,卻因她那一腳向下奮力一踩,瞬間如有彈力一般重置于地面,除底部與來時稍有不同,旁的皆看不出異樣。
她站在竹亭上方的寶頂側,單膝跪下,将手中的笛子對準上面的凹槽輕輕推進,擰上四圈。
不出片刻,竹亭再度下沉,她單手撐着寶頂倒立在其上方,随時準備取出長笛。
此番下沉與先前并不相同,原先的地面已不複存在,本可行走的濕土開始漫出水來,四周漸漸化為一片湖泊。
原本此地栽培的竹子長出來的高度,比其他地方要高出許多,但此時看來,它們仿佛皆生長在水中一般,從高度上看亦與普通竹子無異。
待水面與寶頂齊平至僅剩一指之距時,除她手正撐着之處,再無旁的落腳之處。
江如意收回笛子,翻身立于竹上,後朝寶頂方向看去,好似能透過此處看到裡面的箫景逸正困于重重機關而發愁一般。
想起方才空隙隻留下一掌之寬時,瞧見箫景逸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帶走無憂,她得意一笑。
殊不知,箫景逸若能在第一時間跟上去,亦能離開此處。
隻是他覺得,留在此處觀察一番未嘗不可。
更何況,他趁方才江如意翻身躍出之際,從她身上順走了真正的令牌,如今真假令牌皆在手,不怕江如意不回頭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