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不知呢?因為他們都是幫着張世承提稅欺民的人,那本證據上記錄的所有澄陽官員都跪在堂下了。
陸玠往稍後一暼,辛複低垂着頭,面上似乎還有一絲不甘。
察覺到陸玠的目光,他擡起頭望去,自嘲一笑,仿佛在跟陸玠說:恭喜你,你赢了。
他的眼中有不甘,有懊惱,卻唯獨沒有悔意,死不悔改。
無論他們是何反應,事到如今都不能抹去他們的罪行,沈言将判令扔到地上,宣判道:“下跪官員,皆涉及協助張世承提稅欺民,全部入獄,押回凜褚,如若不從實招來,按重罪處。”
令落命定,無論那些人有何說辭,都難逃審判。
此令一下,纏繞着澄陽多年的噩夢終于全部結束。
陸玠又忙了半日,才處理好後續事宜回到府上,剛進院子,一個身影便向他撲來,緊緊抱住他。
突然的親近,讓陸玠身體僵了僵,他正欲開口說話,卻發現孫和素在他懷裡低聲抽泣起來。
陸玠輕歎口氣,輕輕拂着她的背,安慰道:“沒事了,都過去了。”
這幾日孫換池和陸玠行蹤都過于奇怪,孫和素今日好不容易抓住回家的孫換池,威逼利誘,又說要将他送回凜褚,這才知道了整個事情的經過。
一想到陸玠長久以來的隐忍,孫和素淚水就不住地往下掉,她哽咽道:“為什麼…這麼多事都不告訴我……”
一直以來她都不清楚她在陸玠心裡到底是什麼角色,今日她一定要問個清楚。
陸玠一隻手輕拍着孫和素,另一隻摟在她腰間,嘴角貼在她的耳邊:“怕你擔心我,怕你終日不安。”
“怕我擔心…那你為什麼還要去做這麼危險的事?”孫和素邊哭邊問。
陸玠聲音沉沉:“有些事總需要人去做的,而且不是你讓我去做的嗎?”
“我?我什麼時候?”
就是在陸玠剛到澄陽後不久,那時他發現張世承在整個澄陽遮天蔽日,嘗試過很多的方法都沒有效果,有一晚他心裡苦悶,在家裡酗酒。
孫和素看他喝得醉醺醺的,怕他身子受損,就勸他少喝些:“夫君,這世上有那麼多事可以做,為什麼非要醉酒呢?”
陸玠放下酒杯,看向孫和素:“那若是我想做的事十分艱難,甚至會連累到家人呢?”
孫和素當時不懂這句話的含義,隻是憑着本心說:“夫君不要害怕艱難,更别怕牽連到我,無論什麼事我都會和你一起面對的。”
就是這句話,讓陸玠撐了這麼多年。
“問你呢,我什麼時候說的?”孫和素在他懷裡輕嗔。
陸玠一隻手撫過孫和素額前的碎發,将她輕輕抱起,朝着房間走去。
“說過的,你忘了。”
幾日的變動,澄陽官府慢慢穩定下來,沈言在離開之前收到了陸府的請帖,說是澄陽凜褚相距千裡,請他在離開前一叙。
這日,沈言忙完公務,便直接和陸玠一起回到陸府。
孫和素将宴席設在後院園子的涼亭中,今日來的人不多,将宴席設在此處更像是友人的聚會。
路過陸府的後園時,沈言贊許道:“上次來時未曾細看,貴府的園藝布局可謂精湛。”
陸玠:“下官平日忙于公務,多虧了和素打理家裡。”
孫和素聽到陸玠誇自己,沒有說話,臉色微紅。
“堂姐,我回來了!”
孫換池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今日一大早孫和素便讓孫換池去松羅村将阿江和繡繡接到府上。
若非這兩位姑娘的勇敢果斷,恐怕事情不會推進的那麼順利,因此這頓宴會必定得有她們。
可眼下回來的卻隻有孫換池一人。
孫換池風風火火地走進涼亭,舉起一杯酒就開喝,喝完就自顧自地坐下,準備開吃。
“換池,阿江和繡繡呢?”孫和素問。
孫換池先給自己夾一筷子菜,再回答:“繡繡說現在村子百廢待興,事多,她走不開。”
說完他故意停了下來,開始吃菜。
“換池。”孫和素又叫了他一聲。
孫換池掃了沈言一眼,有些不滿地說:“我壓根沒見到阿江,繡繡說她回家了。”
沈言品了品杯裡的酒,問:“知道她是哪裡的人嗎?”
“問了,繡繡不肯說,她隻說以後我們還會見到阿江的,多的就不肯說了。”
沈言沒再說話,又為自己添上一杯酒。
孫換池奔波了一天,早就想吃飯了,見大家問完問題,他就開始大口吃起來。
一段事了,大家心裡都放松不少,不多一會兒就有人喝醉了,非要舉着酒杯到處敬人。
孫換池湊到沈言面前,醉醺醺地說:“沈…沈大人,這杯酒一定要喝…以後…恐怕我們…就再也見不到了。”
沈言:“你我都在凜褚,還會見的。”
孫換池已經醉得聽不懂沈言的話,但是聽到“凜褚”兩個字,撇撇嘴,轉身去敬孫和素。
沈言又看向陸玠:“張滿月還沒抓到,以後也要陸大人多費心了。”
沈言來澄陽已經月餘,打算明日便啟程回凜褚,可這件事卻遠遠沒結束。
張滿月還在外面,為何她比起稅銀,更想取自己的性命?
凜褚到底是誰在“庇佑”張世承?回到凜褚後,恐怕也是一番風雨。
這種腥風血雨江微雲也感受到了,因為她剛回到凜褚就聽到一個讓她瞠目結舌的消息:
剛打勝仗回來的歸平将軍周來故,竟然是她那五歲就葬生火海的未婚夫大皇子林初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