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目光撞一起,柏宣蕪還是臉皮稍薄一些,一下将雙眼移向别處。
江微雲沖着兩人微微點點頭,便轉身離開。
孫換池今日來得晚,他圍着江府轉了一圈,也沒看到傳說中的江微雲在哪裡。
孫建宇看他兄長東張西望的,不免低聲提醒他:“大哥,注意儀态。”
可孫換池卻不以為意,繼續尋找着傳說中的江微雲。
還沒走幾步,孫換池卻看到另一位熟人。
沈言在不遠的廊橋之上,也發現了孫換池。
看沈言向自己走來,孫換池又恢複老樣子:“我還以為沈大人事務繁忙,今日不會來了呢。”
孫換池這話卻讓孫建宇心裡犯起嘀咕,大哥是何時認識的監察令沈大人?
但他表面依然禮貌地拱手:“原來沈大人和大哥認識啊,初次見面,在下孫建宇。”
沈言向他微微點頭:“孫二公子看起來是正經人。”
孫建宇聽聞沈言最是守規矩的,沒想到初次見面就會打趣自己,想來他和大哥的關系還不錯,他尴尬一笑:“沈大人見笑了。”
這邊,沈言在同孫家兄弟交談着,那面,宋覺益和柏宣蕪也竊竊私語。
柏宣蕪小聲問:“他怎麼會來?”
沈言在凜褚是出了名的難請,一般場合根本請不動他,無論何種邀約他都用一個理由拒絕:政務繁忙。
宋覺益想了想:“這次江丞相入獄,是沈言主理的稅銀案,想來是江丞相邀請的吧,不然江家和沈家向來沒有往來,沈言怎會來。”
這些年因着宋貴妃和大皇子的事,宋家人心裡始終郁郁不平,常栎長公主和宋貴妃交好,連帶着柏宣蕪也和宋家走得近。
而沈貴妃又在宋貴妃遇難後得勢,還把沈言接到宮中扶養,這其中的人情世故不言而喻,是以他們對沈言多少有些芥蒂。
沈言三人在前院逛了一會兒,孫建宇便被孫尚書叫過去應酬,隻剩下孫換池和沈言在亭子中小憩。
沈言看了看孫換池,欲言又止。
孫換池對此很不習慣,他開口道:“沈大人想說什麼就說啊,難道你還害怕嗎?”
不得不說孫換池的适應能力是真的快,剛在澄陽得知沈言身份的時候,他還有些拘謹,可一路同行回凜褚,他感覺自己和沈言足夠熟悉了,又恢複之前吊兒郎當的樣子。
沈言一開口就直中要害:“你想過為什麼孫尚書隻叫你弟弟過去嗎?”
孫換池不以為意:“我又不當官,去了也沒用。”
沈言相信自己的判斷,若孫換池有意從仕,隻怕眼下官場裡已然有他的一席之地,他問:“你故意的?”
孫換池卻聽不明白這話:“故意什麼?沒有沒有!我就是覺得煩,不想和不熟的人說話…”
孫換池一邊解釋一邊上蹿下跳,模樣卻沒有平時那麼自然。
看沈言似乎不信他的話,孫換池決定轉守為攻,嚷嚷道:“我還沒問你呢,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很難請動你這尊大佛的嗎?”
沈言:“江大人為了答謝,特意相邀。”
孫換池還在想着沈言說他故意不去應酬的事,壓根兒沒認真聽。
難道沈言覺得自己是明珠蒙塵?
他反複糾結又覺得還是得解釋一下:“我其實沒什麼本事,在澄陽那隻是運氣好而已,而且發揮關鍵作用的是你和我姐夫吧,哦對了還有阿江。”
說到阿江,孫換池頓了一下,又開口道:“也不知道阿江是哪裡的人,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
其實那日他問了繡繡好幾次,繡繡都閉口不言,最後把她逼急了才說一句:反正你們日後還會再見的。
茫茫人海,真的還能再見嗎?
就算再見,又是何時呢?
這時,不遠處一個聲音響起。
“微雲,你這是去哪了,這麼久都不見人影,快跟我去見見王夫人。”
兩人尋聲望去,桂花樹下,江夫人正在和一位姑娘說話。
那姑娘頭戴步搖,耳著金絲燈籠耳環,身穿紅色妝花裙,俨然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就在不久前,他們還一起在松羅村生活過一段時間。
那時候,他們一個是尋官降稅的村女,一個是揚昌來尋茶的富商,一個是離家出走的纨绔,時過幾月,他們又在其他地方,以其他的身份相遇了。
孫換池驚訝到眼睛都睜大不少,這江微雲怎麼和阿江長得一模一樣!
他怕是自己看花了眼,晃了晃沈言,直到他聽到沈言說:“原來是她。”
江微雲正被趙運璧喚去主院,轉身的那一刻,一陣風過,她與遠處的沈言孫換池視線交彙在了一處。
她知道沈言和孫換池都是凜褚中人,也想過也許以後會遇到,但卻未曾想到,竟然就在今天。
她一下不知該做何反應,呆在原地。
江夫人沒注意到亭子那面,她急着帶江微雲去見長信伯夫人,于是一再催促:“微雲,快走吧,已經耽誤不少時間了。”
江微雲稍稍回過神來,低聲“哦”一下,再往亭子那面看了一眼,随着趙運璧離開了。
亭中的沈言和孫換池一直目送她們離去,孫換池問沈言:“這應該不是我的錯覺吧?”
沈言将視線收回來:“不是,我也看到了。”
原來阿江就是江丞相的女兒江微雲。
怪不得她會在那個時候出現在澄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