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蛋。”郁寒語氣異常躁戾。
宗寰擡手打開了屋裡的燈,華美的琉璃吊燈瞬間灑落璀璨的碎光。
宗寰看清郁寒手裡拿着的水果刀折射着晃眼且危險的銀光,他皺了皺眉:“你哪兒來的刀?”
“從床頭櫃裡翻出來的,你那櫃子可真是個百寶匣。”郁寒語氣諷刺,他猛得拽了拽隻被水果刀劈砍出一點點劃痕的鎖鍊,鍊子意料之中沒有任何松動的迹象。
想到櫃子裡的東西,宗寰壓下去的酒意有些上浮的迹象,他神色一時間有些微妙:“櫃子裡的東西你全都看見過了?”
“看見了,怎麼了?你宗大少爺玩兒得花不是誰都知道的事嗎?”郁寒神色煩躁地丢開手裡的鍊子,他轉頭看向面色微醺的宗寰,愠斥道,“趕緊把這破鍊子給我解開,拴狗呢你?”
“怎麼發這麼大脾氣。”宗寰有些奇怪,他迎着郁寒陰戾的目光走過去,他的身影擋住燈光,将郁寒一整個籠罩住。
宗寰伸手扯了扯郁寒腳上的鎖鍊,笑着說:“自行走入牢籠的不是你嗎?不是連我囚禁你這一步都是你順勢而為的算計嗎?”
郁寒目光一冷,手中的刀反手就捅入宗寰腹部。
藥效還沒完全過,郁寒手上沒什麼力氣,這刀捅得不算緻命,宗寰隻是完全沒想到郁寒會真對他下重手,他笑容瞬間冷了下來,旖旎的醉意褪得幹幹淨淨。
宗寰陰沉着臉,他一手捂着捅入腹部的刀,一手将郁寒握着刀柄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郁寒,我今天死這兒了,你就算被關到屍骨腐爛都沒人救你。”
鮮血從腹部瘋湧出,宗寰掃了一眼郁寒手上沾染的血迹,寒聲問:“我哪裡虧欠你了,你居然真想對我下殺手?這才一天就關傻了?你考慮清後果了嗎?”
“宗寰,不是你先想殺我的嗎?”郁寒擡眼對上宗寰的目光,諷笑地說,“你在晚上那杯水裡放了什麼?”
暴怒的宗寰神色一僵,面上似乎更蒼白了些,他退開來将刀抽出,然後随手丢在柔軟的地毯上,血污浸了滿地,看得人觸目驚心。
郁寒看着宗寰做了些簡單的止血處理,并且平靜地撥了急救電話,卻遲遲沒回答他的話。
簡單處理了傷勢的宗寰看向郁寒,冷聲說:“一杯而已,死不了。”
他不會願意承認他的過錯,也不會願意讓郁寒窺曉錯誤發生後他借酒買醉掩下的慌悸。
“一刀而己,死不了。”郁寒冷笑着,将宗寰的話回敬回去,“又沒往心髒捅,最多傷到腎,讓你往後做不成風流公子哥了。”
宗寰氣笑了,他看着不知死活的郁寒,不顧再次扯動的傷勢,将掙紮的郁寒摁在床上。
除了打了石膏的那條腿,郁寒的手腳都被拴上銀色鎖鍊,掙脫不得。
他盯着發瘋的宗寰,目光平靜地說:“你現在放開我,我們的債今天這一刀後一筆勾銷,我們往後還是朋友。”
宗寰揪住郁寒的領子将他拎起,神色失控:“債?郁寒,我欠你什麼?從頭到尾都是你在利用我!是你欠我,你拿什麼跟我一筆勾銷?!”
半懸空的昏眩感讓郁寒作嘔,他恹恹地閉上眼說:“利用?宗寰,我的算計不都恰合你心意,你也得了報酬和甜頭,這個時候反咬我一口?”
宗寰平靜地松開手,他看着郁寒重摔回床上,仿若在那一刻,他的心髒也從高處摔落般。
宗寰勾了勾唇角,面上挂上了輕佻散漫的面具,言語卻無端讓人生寒:“郁寒,對付你這種沒有心的家夥,我果然還是太心軟了。”
郁寒突然感覺脖間一涼,宗寰給他套上了一個金屬項圈,他隻輕輕掙動了一下,項圈便釋放出一道電流讓他疼得直冒冷汗。
“這是什麼?”郁寒不适地仰着脖子,血管密集處帶來的敏銳而刺激的痛感讓他聲音都發着抖。
“不是說櫃子裡的都看到過了嗎?我們挨個兒試試。”宗寰看着身體一整個僵住的郁寒,他伸手捏住郁寒的腰肢,将手上濃豔的血迹塗抹在郁寒身上。
“我向來禮尚往來,你昨晚送了我個豔紅色的項圈,便還你個鉑金的。”宗寰用擦幹血迹的手輕碰了碰自己脖子上的掐痕,另一隻手把玩着猙獰的物件兒,他意味不明地笑着,“你今天捅了我一刀,你說我該怎麼還你?”
下一瞬,郁寒身下傳來身體撕裂的痛楚,劇烈的疼痛蔓延到腹部,郁寒緊咬着唇,面色慘白,他疼到近乎昏厥,不過是下意識地掙動了一下,項間的電流便瞬間讓他沒了任何掙紮的力氣。
宗寰還想再取什麼折磨人的玩意兒,屋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門鈴聲,應該是被他那通急救電話招來的。
宗寰掃了一眼狼狽痛苦的郁寒,淡笑着說:“你最好祈禱我這傷能快些處理完回來,不然你可就要一直這樣熬着了。”
郁寒掀了掀疲乏的眼睑,平緩的聲音竭力壓抑着痛苦:“宗寰……我兩年前會突然消失,就是因為郁杉一直吃齊蹊開的那種特殊精神藥物。”
聽到這句話,捂着腹部大出血的傷口艱難走到門口的宗寰腳步微頓,他立在門口很久才回過神。
宗寰沉默着,最終還是将手上加大電流和震動頻率的調控開關揣回了衣兜。
宗寰看着郁寒渾身發顫的痛苦模樣,像是怕郁寒真被折磨死掉,他折返将郁寒的手機放在了床頭櫃上。
像是在給予郁寒不可能觸及的生機和希望。
宗寰閃爍的目光幽暗不明,他開口給了句郁寒幾乎不可能做到的許諾:“你今天要是有能力逃出去,我們的債就一筆勾銷。”
郁寒沒有力氣再說話,他閉上了眼睛,身體的劇烈疼痛甚至讓他無法強迫自己用昏睡來逃避。
房間重新暗了下來,郁寒聽到了宗寰關門落鎖的聲音。
“郁寒。”安靜看着這一場鬧劇發生的郁杉輕聲喊着郁寒的名字。
他被郁寒安置在重鑄起的精神世界,将所有的痛苦隔絕在外,但郁杉隻稍微用意識去感知了下身體的情況便被那鑽心噬骨的疼痛吓了回來。
“我沒事。”郁寒過了很久很久才回應郁杉,他倒抽着氣強扯出一個安撫的笑,“别怕,我還要帶你私奔啊。”
郁杉沉默,他算不上心疼郁寒,郁寒不過是自食惡果。
許久都安靜不動的郁寒像是在攢着力氣,他突然不顧項圈的懲戒電流,左手扯住右手手腕上的鎖鍊,雙手同時猛得用力掙動,以右手拇指骨折為代價将右手解脫出來。
身體鑽心的痛楚和電流的麻痹幾乎讓郁寒瞬間失力,他身上瘋狂冒着冷汗,胸膛微弱的起伏像是下一秒殘延的氣息就會斷掉。
郁寒緩了很久,擡手去夠床頭櫃的手機,被宗寰放在床櫃邊緣的手機被郁寒打翻。
手機掉落的瞬間,郁寒呼吸驟停,他反應迅速地将手機接住,艱難地夾在食指和中指間。
在手機即将從指縫間滑落的前一刻,郁寒忍着痛将近乎失力的手收了回來。
手機的光屏在黑暗的房間中亮起,眼前被刺目白芒覆住的郁寒深吸一口氣,憑直覺劃開通訊錄随便拔了通電話。
“喂?”電話那頭是個磁性低沉的男聲,語氣像是有幾分詫異。
聽着熟悉的聲音,郁寒松了半口氣,還好,是個能救他的人。
郁寒聲音極其虛弱:“石澤毅,宗寰把我關起來了……他剛被我一刀捅進了醫院,你來他家給我收個屍,我他媽快被他弄死了。”
對面明顯驚愣了一瞬,石澤毅沉默了片刻,沉聲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