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别說話!”太後臉色一沉,搶在姬盈開口之前道,“穆太醫,你這就為陛下瞧個脈。無論脈象如何,照實說就是。”
穆太醫唯唯諾諾地答了聲是,便伸手搭上姬盈的胳膊。姬盈忽覺得手腕上有些癢,不自覺地抖了抖。
皺眉撫了好半天,穆太醫白花花的胡子都被捋秃了幾根。殿内四下無聲,所有人都等着他一聲宣判。
撫着撫着,穆太醫猛地張大眼睛,道了一聲“啊”。
“怎麼樣?”太後緊張地道。
“皇姐得了什麼病?”姬子煥從圈椅上跳下來,朝向這邊。
穆太醫的眼中放出精光,表情沉穩又不失憂慮:“如此脈象,定是陛下平日太過勞累所緻。”說着,又轉向太後一揖手:“請娘娘、殿下放心,陛下的病,隻需七日,定能調理好。”于是大手一揮,向李繁道:“請李公公為我準備筆墨。”
太後忙道:“去。”
姬盈望着穆太醫瞠目結舌——這,七天?
筆墨已備,穆太醫便在方紙上筆走龍蛇。李繁看着診方,有些狐疑地念出聲:“黨參兩錢、阿膠四錢、黃芪四錢、益母草兩錢、藏紅花兩錢……”
姬盈聽着,默默捂住臉。
太後剛晴的臉色轉眼又陰雲密布,忍着怒火,她厲喝了一聲:“夠了,出去!”
穆太醫方子才寫了一半,又被陡然吓得一哆嗦。急慌慌地叩頭謝罪後,他便如來時那般左腳拌右腳地離開大殿。
殿内萬籁俱寂。
半晌,姬子煥清脆一聲道:“皇姐,你葵水不暢啊?”
姬盈立即從圈椅中起身,一把捂住姬子煥的嘴。
…
“瞞還是不瞞?”
“瞞?”
“不瞞?”
姬盈有些生疏地開口道:“母後。”
太後一聲便被叫得含了淚:“哎,陛下。”
“您先别揪那花瓣了,沒什麼用,”姬盈踩着滿地的花瓣,頭痛地看着她,“總有解決的辦法。子煥花粉過敏,您再揪下去,他就要噴上天了。”
姬子煥猛地又打一個噴嚏:“阿嚏!”
太後淚水更重:“陛下,是母後沒有保護好你,百年之後母後也無顔面對你父……”
姬子煥擤了鼻涕,打斷道:“母後,過敏的明明是我。”
“閉嘴,”太後看也不看,又拿淚眼對着姬盈,“唉,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
姬盈似乎無所謂,表情頗為輕松:“什麼這個時候?失憶就失憶嘛。”
“……對了,還有明日的早朝,”太後憂慮重重,眉心也因此被捏出個印子,“你失憶了,若要瞞,朝臣那塊恐怕瞞不住。關于處理朝務,陛下還記得多少?”
姬盈磨磨嘴唇,幹巴巴地道:“約莫記得一點。”
太後的眼中燃起希望:“還記得什麼?快和母後說說,要是記得差不離,其他的大不了母後給你補補課。”
姬子煥擦掉打完噴嚏後的眼淚,含糊地道:“母後,您最好别對皇姐有太大期待。今天下午我倆一起的時候,她連……”
“閉嘴。”太後惡狠狠地。
“哦。”姬子煥配合地做個給嘴巴貼封條的手勢。
姬盈望着太後期待的眼神,幹咳着笑了一聲:“母後,您要不還是先坐下。”
“坐什麼,”太後催促道,“陛下還記得哪些,還是快快說來。”
姬盈眼角一抽:“那我……說了?”
“說!”
姬盈将頭撇向地面,磕磕巴巴地說着:“我記得……朝務有……”
太後的眼神亮起來。
姬盈閉上眼睛,一副慨然赴死的模樣。
“上朝。”
她聲音漸虛。
“……和退朝。”
“咕咚!”一聲重響。
姬盈眼疾手快地扶住太後的腰,還是沒能阻止她身子下滑。
“來人啊,來人!”
“叫太醫,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