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從□□中脫離逃竄,我接受不了再一次分别。
——
我靠在副駕駛黑皮椅子上,看着窗外的樓房樹木從我側邊飛速穿略過。
許澤韶在駕駛座位上面無表情的開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答應他陪他補□□件了。
看着他鋒利的下颌線,我也就當是他昨天幫助我的代價。
“你進去拍照吧。”
到了派出所,我坐在外面藍色長椅上,他摘了口罩與墨鏡到房間拍照,我去前台申請了加急,前台服務人員是個說話溫溫柔柔的小姐姐。
“一般加急後什麼時候能出來?”
“先生,要是着急用的話可以申請臨時身份證,今天就能出來,如果補□□件加急,明天會盡快給你辦理出來的。”
小姐姐嘴角微微上揚着,她臉頰上有對酒窩,很甜。
我覺得補□□件比較方便,臨時身份證是快,但終究是臨時的,後續許澤韶還得來辦理,于是我擅自替他決定選擇後者。
許澤韶拍完照出門自動戴上墨鏡與口罩,他現在作為公衆人物自然是不敢太在人群裡露面,尤其現在還處于風口浪尖上。
“你明天來取證吧,給你加急了。”
他點點頭,對前台道了聲謝。
出了門,我自然與他分道揚镳,他家在東邊,我家在西邊,不順路,順路我也不會讓他送。
走出有十米開外的距離,許澤韶在身後叫住我:
“小甯……”
我像是徹底釋然那般,轉身看許澤韶,對他這麼多年第一次揚起嘴角露出抹帶有溫度的笑容:
“許澤韶,從今往後你不再是我的哥哥,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還是那句話,我們現在都是成年人了,沒有誰離不開誰,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還有……”
“無論現在你做什麼,當初犯下的錯誤都是不可彌補的,鏡子碎了就是碎了,你再補都補不會原來的樣子,一樣的道理,不要在掙紮了。”
我換了一口氣,繼續:
“我不想再看見你,你蹲監獄的時候我一個人在外面生活的好好的,你一出來找我,我平衡的生活被打破,你沒察覺到很正常,但我真的很煩,我一個人能過得很好,不需要任何人打擾,你不要再騷擾我了,我們各過各的好不好?許澤韶……”
許澤韶在我面前站的筆直,由于他戴着墨鏡與口罩我看不清他任何神情,但無論如何都不關我的事了,他哭也好,笑也罷,與我而言,都無關。
閉嘴那一刻心裡澀的不行,沒等他開口說話我轉身離開了,其實說出來的都太過輕松,當初差點用生命葬送的過程,如今被我輕飄飄三言兩語說出口,連我自己都不适應。
一路上沒坐公交車,單靠兩條腿走了近十公裡的路,從上午走到晚上,回到家躺在床上時心裡的酸澀還是止不住。
說什麼不在乎是假的,許澤韶畢竟是我哥,在血緣上我們有着不可忽略的臍帶,他有什麼風吹草動我比誰都在乎,但我不能忽略掉他作惡的事實。
許澤韶剛坐牢那會,我四處打聽,有人說給監獄長塞錢可以讓他多照顧一下犯人,吃住什麼的自然與普通犯人不一樣。
于是我覺得弄錢通融。
但都得幾萬幾十萬的給,我那個時候沒錢,連給媽下葬的錢都沒有,我賣掉我媽經營近兩年的果攤才勉強湊齊。
周圍鄰居沒有幫的,大部分都是落井下石,許澤韶是我哥的事實也傳開,兄弟倆都不是好東西,我們家成了他們茶餘飯後的笑話。
仿佛我媽活着時他們對我們的尊重是一場笑話,勉強的最後一絲臉面也蕩然無存,權利大過一切。
怪隻怪那女孩是縣長的私生女,縣長正妻死亡,小三上位。
找他們借錢時他們臉上譏諷,嘲弄的笑和表情我永遠也忘不掉。看着他們形形色色的目光與表情,我受不住落荒而逃,最終跟個乞丐一樣四處流浪。
無意間發現地下拳場,被生活壓迫到無助的我毅然決然提交報名,當晚就與一頭大獅子搏鬥。
沒經過任何訓練的我當然打不過,不過好歹身體沒殘疾,最終奄奄一息癱倒在鬥獸台上,大獅子粗糙帶着腥臊熱氣的舌頭一下一下舔舐着我傷口處滲出的血液。
隻需要飼養人一聲令下,獅子就會張開血口咬斷我的脖子。
我如果死了的話,用命換來的十萬塊錢能讓許澤韶在牢裡好好度過三年也算是一樁美事。
昏黃燈光照亮獅子琉璃珠般的雙眼,我盯着那雙眼睛,身上又痛又累,連一根手指頭都擡不起來。
台下觀衆的呼喊聲化作嗚嗚風聲,碾碎在我耳朵裡成為支離破碎的粉末。
——“太菜了!讓獅子咬死他吧!”
“咬死他!快咬死他!”
“想看獅子吃人!”
……
“起來反擊啊!”
“站起來!”
朦胧中,我聽到這樣的話語,反擊?請問怎麼反擊,雙腿雙臂脫臼,我跟個殘廢、觀賞品一般任由他們玩弄。
自我填寫死亡意外風險協議書,我就做好了随時死掉的準備。
但最後沒死成,飼養員把獅子叫回去了,我在台子上躺了整整一個夜晚,沒人管我。
我沒得到賭注的百分之五,因為我輸了,沒能在比賽的最後站起來。
銀行卡賬戶到了十萬塊錢,我一分沒留全托關系打給監獄長了,并且囑托不要告訴許澤韶任何關于我的消息。
他能在牢中好過一點就可以了,有人照顧着他就好了。
那段時間殘破的身體好的差不多的時候,到附近防空洞裡找些修理改造的雜亂工作,但我命可能偏偏就不好吧,晚上遇到幾個壯漢,拖拽着我用麻袋把我蒙起來。
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灰黑色不太亮的小屋,一個男人跟我說他太羨慕我了。
我背部全是被那些壯漢推翻到地上滑下的擦傷,痛的直不起腰,幹脆躺着問他羨慕我什麼。
“兄弟,你的腎型配對成功了!我等了好久都沒成功,你真是幸運!!”
什麼意思?忽然我想到進地下拳場需要抽血等進行什麼體檢,原來是去配對了,兩種□□生意各不耽擱。
“多少錢?”我認命那般問他。
“十五萬!”男人表情十分誇張,十萬萬跟個什麼天文數字一樣。
許久,老舊木門被推開,進來一個留絡腮胡子的壯漢,是打翻我的那個人,他目光譏諷,看着我道:“還不快快感謝我,是我讓你有了機會。”
我呵呵一笑,淡然道:
“如果我說不願意呢?”
壯漢表情微變,語氣嚴厲尖銳:“由不得你!”
沒有地位也就沒有話語權,我還是被活生生按着剜掉一整顆腎髒,器具都是最原始的,沒有消毒,傷口大面積感染。
獲得的十五萬中十四萬我都打給監獄長了,監獄長跟我說許澤韶在監獄裡吃的好也睡得好,他收錢肯定辦實事,讓我放心好了。
留下的一萬塊錢是我的救命錢,我躺在床上整整三年,承擔着刺骨劇烈的疼痛。
好歹在許澤韶出獄的前幾個月我差不多痊愈,到南邊城市找了個勉強體面的工作,假裝我過得很好很好。
其實……我過的一點也不好。
真的,一點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