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過四次，每次去都得整整抽兩盒煙。

後來因為被拖走剜掉腎髒，身體抱恙不太走得動，也不能抽太多煙，所以就沒再去過了。

*

對0217屈服了兩天，要不是因為再過一天就到了家屬探獄的時間我才不會對他屈服的。

我也明白了，我越是縱容他，他越過分。其中一天把我當狗耍，他把我的床單撕破一道系在我的脖子上當項圈，在系在脖子上的床單項圈接了很長一段繩子牽着我把我當狗，讓我在地上爬。

他看到我頸上的疤，說好惡心。

“賤狗怎麼還有疤？殘缺的狗……”他捏着我的下巴，在我臉上上下掃視，“啧”一聲，繼續到，“這條惡心的疤為什麼不在你臉上，你長成這樣在監獄裡給誰看，監獄裡可沒有女孩子！”

之後給了我一巴掌狠狠侮辱我，嘴裡一直叫我賤狗。

他說我是編号為0327的賤狗，讓我四肢着地跪在地上爬。

為了安穩幾天，我緩緩跪在地上從宿舍裡面被他牽着脖子爬到宿舍外面，在那些刑犯面前像狗一樣在地上爬來爬去。

耳邊被笑聲包圍，我面朝着地面，順着牽引我的繩子爬行。

那一刻，我的尊嚴被狠狠摔碎在地上，高傲的頭顱被他們踐踏在腳底下，面子再也不值一分錢。

*

那天早上我好好洗了臉，仔細刷了牙，頭發前天剛剃過，摸着短發茬子有些紮手，我在洗臉盆的倒影中看了自己好幾遍。

我害怕自己變了，許澤韶要是覺得我不帥了怎麼辦？他要是不喜歡我了怎麼辦？

算了算了，他不喜歡我了更好，這樣他就不會像我當初他在牢中我那般痛苦。

我坐在小桌子旁邊，放在一起搭在膝蓋上的手抖得厲害，還有兩分鐘家屬就要進來了，家屬能來的獄警已經念過名單了，沒有家屬來探望的在宿舍待着都沒出來。

我被叫到名字，說明我有家屬來，我很開心，在監獄裡的這三個月以來，今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我努力控制表情讓臉上的死人喪氣樣子往下褪褪，我要假裝我過得很好很好，甚至比在外面還要好。

當那雙白色的運動鞋映入視線，我就知道許澤韶來了，順着他的腳往上，到他的長腿，再到他的身體，脖頸上的疤痕，他精緻漂亮卻又消瘦的臉……粉色的桃花眼……

眼眶一熱，要哭了，我趕忙去咬下唇内部壓下這抹澀意，擺出笑去看許澤韶，張嘴喊他哥。

可能是緊張的原因，這聲哥卡到喉嚨眼裡沒能叫出來，想笑笑表示抱歉，下一秒許澤韶半跪在我面前雙臂纏上我的腰，我還沒哭他卻先哭了，他的臉部埋在我胸前，湧出的淚水濡濕了那一整片的布料。

我沒忍住，從眼角滑了兩滴淚伸手飛快抹去，咬着舌尖警告自己不許哭。

把手放在他後腦上揉着他的頭發輕聲喊他哥。

“哥，不要哭了，就三十分鐘，再哭時間就哭完了。”

他抱着我的腰部仰頭看我，他眼圈紅的厲害，眼球上滿是血絲，他有點瘦了……

“媽沒來嗎？哥。”我盡力放平語氣，說的風平浪靜。

“小甯，你受苦了，媽，媽在家，我怕她看到你太傷心了，就沒讓她過來……你放心，媽沒事。”他伸手摸我被剃短的頭發，眼角又滑下一滴淚，“你最不喜歡寸頭了，小甯……”

喉嚨一澀，很吃驚，我不知道，不喜歡寸頭都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許澤韶怎麼還記得。我搖搖頭，告訴他：“我喜歡的，這樣多陽剛，有男人味兒。”

他柔軟的手指又去摸我額頭上的疤，他一直在哭，眼淚如決堤那般再也止不住。

“小甯，小甯，這太苦了……為什麼要替我承擔這一切，坐牢的明明應該是我……”

我伸手堵上他的嘴搖頭告訴他：“可你也沒有錯啊。”

“沒事的，哥。”

“我在這裡過得很好很好，吃好睡好，每天學習兩個小時，做一會衣服就好了，哥，我會踩縫紉機了，學到了好多東西。别擔心，我在這裡過得很好很好，三年一晃眼很快就過去了，别擔心……”

我用力扯着笑，用表情用語言用神态告訴他我過得有多麼好，多麼幸福。

他突然拉着我的手說問我我不愛他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彎着眼睛笑，伸手點點他的鼻尖告訴他：“當然是真的，哥，我不愛你，我對你隻是弟弟對哥哥的喜歡，我沒弄懂自己的感情就和你在一起，是我的不對……”

他突然攥緊我的手腕，力氣很大，我覺得腕骨在下一秒就要破碎那般，他雙膝跪在地上，伏着腰，眼裡含着淚，語氣幾近乞求：

“小甯，你在騙我對不對？你在怨恨我對不對？我的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可是小甯不能真的不愛我……”

我不想看到他下跪，拉着他讓他站起來，擡手抹他的淚，輕聲告訴他：

“哥，你才十九歲，未來那麼長，那麼久，你會遇到很多很多優秀的人，他們都比我好……是我錯了，我沒弄明白我的感情就對你表白的，是我的錯……”

“小甯……别，不要這樣……”

我掰開他放在我手腕上的手，心裡痛的要命，跟被尖銳的刀子狠狠剜了那般，太痛了，精神上，肉.體上都太痛了。

“哥，我讨厭亂.倫，你就當放過我。”

他垂眸哭着不語，我也垂眸，突然看到他提着一個塑料包，我指了指小聲問那裡面是什麼。

他有些慌忙，往裡收着藏，他不讓我看，我就不看。但很快想到了什麼立刻撲上去搶那個塑料袋。

許澤韶要搶，我步步後退，掀開上層蓋着的牛皮紙看到裡面是厚厚的一沓人民币，起碼有十萬塊。

我定在了原地，擡頭問他拿錢幹什麼？

他紅着眼眶不肯告訴我，這麼多錢，我家這個經濟水平壓根拿不出來，一萬塊錢都難湊齊，我就知道，許澤韶和我媽去貸款了，而且是要送給監獄長，讓他多照看我的。

我把牛皮紙蓋上，抱在懷裡等他給我解釋，他久久都沒說，但我知道，我摸着他的手把袋子塞到他手裡一遍又一遍告訴他我在監獄裡過得很好很好，橫行霸道，沒人敢欺負我。

“哥，你知道的，我這個性格，沒人敢欺負我，隻有我欺負别人的份。許澤韶，你要上大學，以後用錢的地方多着呢，這麼多錢，你也不想讓咱媽為難是吧？你好好上學。”

“我過得真的很好很好。”

我一遍遍告訴他，我過得有多好，我想讓他安心，想讓他好好上學，讓他過得比我好的好，幸福快樂全部降臨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