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澤韶，我愛你。”

——

冬天總是難熬的，監獄濕冷，躺在潮濕發黴的床鋪上夜夜難眠，我和0300的關系得到進一步發展，他看我的眼神總是很慈祥，像是在看我，又像是透過我去看他已經死去多年的照兒。

這天晚上踩完縫紉機吃過飯躺在床上睡覺，高高的窗子外面有些發亮，風很大，把窗子吹的哒哒作響，我仰躺在床上，透過窗子能看見外面飛舞的雪花，這時候我就想到和許澤韶表白的那年冬天。

想到我與他的點點滴滴。

想到我送給他的玫瑰花，他湊上來給我的吻，他抱着我睡覺講故事，我拿手機給他拍各種各樣的照片，似乎一切都那麼美好。

蜷縮在床上凍得打哆嗦的我也并不那麼冷了。

突然想到一首上一世聽過的歌——“想你的夜，多希望你能在我身邊。”

咬着被角抖着牙齒落了兩滴淚。

我要挺住，後面還有兩個冬天要熬。

0300沒有那麼多冬天可以熬了，他下個月就要被拉去刑場執行槍決了，與他同行的還有我上鋪的0298。

0300身上沒有對死亡的恐懼，他跟平常一樣做完工笑着過來坐在我身邊跟我談話，說着之前他和他的照兒一起生活在一起的場景。

我不說話，也不需要說話，他或許隻是需要一個傾聽者，借助我幫他去回憶那段美好的時光。

“真好，還有一個月就可以去見我的照兒了，我真後悔，當時捅了那人後怎麼不去自殺呢？還要在痛苦了掙紮幾年……”

我聽不得他說自殺這種話，但又想不來什麼去與他辯解，隻能低下頭用手指去戳地上那層薄薄的雪花。

0298也沒有對死亡的恐懼，他還是冷冷的，對什麼都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他不剃頭，我不知道為什麼監獄裡就他一個人不需要剃頭，他頭發留的不算短，長長的把臉遮了個嚴實，在宿舍也很沒存在感。

這段時間他總是有意無意的看我，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感覺錯了，因為沒有确切的證據證明他在看我。

這個月裡我夢到了好多次許澤韶，夢到他在北京上學，他身邊的人和他一樣優秀，他有好多好多朋友，男的女的都有，他很開心，夢裡的他一直在笑。

我希望這個夢是真的。

他能把我淡忘去迎接他新的生活，去做自己喜歡事情。

*

0300被執行槍決的那一天早晨，發生了一場意外，我與0298的編号對調，我成了0298，而0298變成了我原來的編号0327。

那天上午我與0300一起被獄警從監獄裡扣上銀白色手扣拉出來，0300看見我的編号被對調一向聲音不算大的他對着獄警大聲喊：

“你們抓錯人了，他不是0298！你們應該調查清身份再做決定！”

背着槍械穿着制服的獄警隻當他是在胡言亂語，大手用力鉗制住他的雙臂，往後掰，讓他徹底動不了。

我跟他一樣，被兩個獄警拉着出了監獄，回頭去看垂着頭在熨燙衣服的0298，他長長的頭發蓋住臉，什麼表情也看不出來。

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編号被對調，原本該被執行槍決的他變成了我。

我側頭跟獄警說話：“我是0327……”

獄警面無表情，一味拽着我把我拉出監獄，和0300一起塞到車裡，大鐵門稀裡嘩啦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