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霁月努力克制住自己問出口的想法,努力維持着面上的鎮定——實際上已經快繃不住了,她避開了霧崎含笑的視線,不要啊……這種時候不要再聯想下去了啊。
霧崎似乎是并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也像是在對她剛才固執的一種報複,他湊近江霁月,壓着笑意說道:“你剛才就像是被泰羅的孩子扒拉過的貓薄荷毛絨球,身上沾滿了貓毛——下次再被野貓碰到的話,我可以免費贈送你一瓶混沌香水。”
江霁月瞳孔地震地看着這個張嘴就來的男人,哪怕再在心裡否認自己的猜想,他的種種行為還是指向那個猜測。
不,她第一萬零一次否認,肯定是托雷基亞不喜歡光明的味道,換而言之就是,他是因為泰羅才這麼在意的。
比起幾萬年的執念,比起耀眼灼目的太陽,僅僅隻是見了幾次,認識不到半年的普通地球人,江霁月非常肯定,到底是哪一邊更重要,更值得在意和介意。
這麼想着,江霁月的視線一瞬間沉靜下來,方才情緒的波動仿佛就是湖水的漣漪一般,消散不見,隻餘平靜。
與她視線交織,霧崎破天荒地沒有開口再說什麼,而是坐了回去,手卻向她伸過來,“物歸原主。”
什麼?江霁月聞聲看過去,卻發現在他瓷白的掌心裡,靜靜地躺着一枚小小的徽章——那是泰迦送給她的,泰迦火花徽章。
她有些猶豫,又有些難以置信地看了霧崎一眼:“還給我了?”
就這麼容易松口了?那他那會偏執發作,翻來覆去地不肯還,自己幾次三番地找他要算什麼?算她找死的膽子大嗎?
“畢竟觀測員小姐已經把它看成了收藏品,那自然也是你的一部分了——完整的霁月小姐,更有觀測價值。”霧崎垂了眸,似乎是有些懶散:“怎麼了,你不想要了嗎?那我可以為霁月小姐代勞,替你扔進太空裡,或者徹底湮滅——保證你再也不會見到它。”
“……那還是算了吧。”江霁月從他手裡拿起那枚徽章,小心揣進了口袋裡,她猶豫了一下,“謝謝你。”
霧崎似乎是輕輕哼笑了一聲,“霁月小姐客氣了,下次可不要随意招惹外面的野貓了,不過要是還被撓了的話,我可以提供消毒服務。”
“野貓的爪印終究會褪色。”霧崎看向窗外,玻璃複又凝結出冰花狀的星雲,“倒是某些刻入DNA裡的味道,恐怕要伴随觀測員小姐的每個晨昏了。”
怎麼回事?雖然這話說的還是他平日裡的風格,但是江霁月敏銳地注意到了霧崎的不對勁,這态度似乎過于平淡了?有點意興闌珊的感覺?
她回憶了一下剛才的話題和自己的心理活動,沒發現有哪裡不對勁,難道又是因為她心裡提到了泰羅,讓霧崎想起了往事,所以沉浸其中了?
想想也合理,畢竟是執念深重的人。
這會的平靜,大概是藏着那種等待破繭的執念吧……
對了!說起還東西……江霁月又向霧崎伸出手,“還有一樣東西,你得還給我?”
霧崎原本正靠着椅背,微垂着頭看着自己的指尖,聞言擡眸看了她一眼。
“《楚辭》。”江霁月提醒道,“《天問》那一章的‘何本何化’四個字,已經寄存在你那裡很久了,該還給我了吧,霧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