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雨覆上的正是之前李止桑奉茶時燙傷的手。
李止桑恍惚間覺得燙傷的位置正隐隐約約地泛起了點點灼熱,燙得她不受控制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沈時雨沒有看她,可手中力度卻強硬。
他們的手被沈時雨寬大的官袍袖口蓋了個嚴嚴實實,自然不會被旁人瞧見分毫,可李止桑偏就覺得面上一陣接着一陣地發熱,羞得她鼻頭莫名一酸,眼眶也跟着紅了起來。
肌膚相貼的地方過于灼熱了。
沈時雨擡眼瞧見小公主微紅的眼尾,他指尖微動,胸口莫名湧上一股酸澀,他想起去歲春獵,看着九公主縱馬林間時他悶頭飲下的那杯青梅釀,似乎便是這般感覺。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做出這般舉動。
是他逾矩了。
沈時雨頹然地松開了手。
不過松開了一瞬,李止桑便反過手去,牽住了沈時雨帶着輕顫的指尖。
哪由得你想一出是一出?
李止桑側過臉,彎着眉眼朝沈時雨露出一個笑意,身子也跟着朝他貼過去。
沈時雨聽見她刻意壓低的聲音,像是掉進了蜜罐裡被撈上來般甜膩,尾音帶着幾分俏皮的上揚:“沈大人,你的手怎麼又在抖?”
他聞見李止桑發間茉莉香露的味道。
她的體溫似乎透過衣衫傳了過來。
沈時雨閉了閉眼。
他不知自己應當說什麼,大約什麼都不說才是最好的,他哪裡說得過伶牙俐齒的長樂公主呢?
日光透過窗棂,落在李止桑的發間,她鬓角金钗映出的破碎的光悉數落在了沈時雨胸前的補子上,随着日光的晃動而閃爍搖曳着。
這日光也落在了李止桑的眼底,将她琥珀色的眸子照出幾分透明,盈着暖黃的日光讓沈時雨想起了浮光躍金的潋滟的湖面。
李止桑發間的步搖随着她的動作撞出了極輕極小的聲響。
幼時的李止桑便總是這般笑,春日裡杏花落了滿身,她就捧起滿手的花瓣灑在沈時雨的書卷上,就“咯咯咯”地笑起來。
他不知該如何生長樂公主的氣。
“我聽聞……”
“上京城的長樂公主,人人見了都要稱贊一句容貌昳麗、冠絕京城。”
李止桑聽見那大漠皇子說到了自己,便擡眼去看。
大漠皇子視線掃過殿内衆人,最後落在了李止桑的身上,他朝這位冠絕京城的九公主彎了彎眉眼,溫和道:“不知今日阿延那可否有幸與長樂公主一同飲茶?”
他明明是看着李止桑說出的話,一字一句間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坐在李止桑身邊的沈時雨。
沈時雨的眸色晦暗,盯着阿延那看了一瞬,又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挪開了視線。
李少岐握着扳指的手緊了又緊,他擡頭瞄了一眼承德帝的神色,見帝王眼底帶着不滿,面上也凝了幾分冰霜,便站起身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不緊不慢道:“阿延那殿下來得不趕巧,長樂公主如今已是别家新婦。”
他說話時手指摩挲過玉扳指内側,面上笑意不達眼底。
“在我們上京城,新婦與外男相約飲茶可不是什麼說得出口的好事兒。”
阿延那聞言有些怔愣,似乎在這時候他才注意到李止桑身邊還坐了另一位青年,他看着青年那冷得好似殿外積雪的眼神,竟還是露出了一個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