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婋沉默會才開口,“謝謝。”
公交車提示音響起,“終點站到了,請乘客們攜帶好随身物品,下車注意腳下。”
林婋和傅行川分别,進來殡儀館,明明今天溫度很高,殡儀館裡卻涼飕飕的。
林婋真的從傅行川那裡得到了力量,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支撐着她,而她又托着佟允。
她陪着佟允将劉奶奶火化了,裝在一個小小的盒子裡,佟允捧着沉重的骨灰盒,林婋打着把黑傘擋住太陽,和她一起進墓地安葬。
佟允哭得很傷心,林婋抱着她,一直到日落。
劉奶奶是在廚房做綠豆餅的時候突發心肌梗塞走的,家裡沒人,錯過了黃金搶救時間。
人們總喜歡說來日方長。把壞情緒一次次抛給家人,覺得以後能再彌補他們;和朋友一次次失約,認為下次再聚就是;将愛人一次次推遠,以為他們不會離開。
可世事無常,人都是見一面少一面的,所以才要常回家看看,和朋友舉杯,抱緊所愛之人,珍惜每次見一面多一面的機會和回憶。
那天她們兩個深切記住了劉奶奶做的綠豆餅的味道,也許有一天,她們會吃到相似的味道,也會如今天這般抱在一起,哭着懷念她。
假期三天,佟允都住在林婋家,她淚似乎都流幹了,哭不出來了,好像靈魂也從身體中抽離,行屍走肉般,就躺在床上一句話也不說。
看得出來她也沒胃口吃飯,但杜雲燕不停給她夾菜,她不得不勉強吃兩口。
林婋在房間裡陪着她,可她自己一想到劉奶奶就會哭,怕和她說話反倒讓她更傷心了,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在Q.Q上問徐洋洋,想着她很會安慰人應該知道。可明明顯示徐洋洋在線卻沒有回她,不知道出什麼事了,她隐隐有些擔心。
她又跑去問朱長宇:【你知道徐洋洋怎麼了嗎?我聯系不上她。】
朱長宇秒回:【不知道,和方紹出去玩瘋了吧!】
婋老虎:【你知道他們去哪了嗎?會不會有危險。】
朱朱俠:【說是去遊樂場,她都這麼大人了能有什麼危險,再說她會跆拳道,還會咬人,沒事的。】
朱朱俠:【你找她有什麼事嗎?】
婋老虎:【我想問問她怎麼安慰佟允。】
朱朱俠:【佟允怎麼了?】
林婋忘記了他還不知道,【她外婆去世了。】
估計是以為自己看錯了,他隔了會才回:【她一定很傷心,需要我過來陪她嗎?】
婋老虎:【我覺得她更想一個人呆着,但我又害怕她想不開。】
朱朱俠:【我幫你想想辦法。】
婋老虎:【好。】
五分鐘後,朱長宇發了好幾條音頻過來,林婋先戴着耳機聽了下,是他唱歌時錄的,每一首都是舒緩治愈的。他沒有騙林婋,他唱歌真的很好聽。
朱朱俠:【能放給她聽嗎?】
婋老虎:【當然能,謝謝你,很有用。】
林婋拔掉有線耳機,把音量調到适中,她看了眼佟允,她并不抗拒,朱長宇的歌聲回蕩在房間裡,林婋出去把門輕輕給帶上,留給她獨處空間。
客廳裡,唐沐辰坐在沙發上玩玩具,林婋在角落坐下,見唐沐辰看着她,“我能借你地盤坐坐嗎?”
“你不是已經坐了嗎?”他沒有趕林婋,仔細想想,他已經很久沒捉弄過林婋了。
“那個姐姐怎麼了?”
“她外婆去世了。”林婋看到他幼兒園的小書包放在旁邊,問道:“你知道去世是什麼意思嗎?”
“知道啊!老師給我們講過,就是變成星星去天上了,再也見不到了。”
“媽媽說我還沒出生的時候外婆就變星星了,你見過她嗎?”他指着電視機下面櫃子上放着的一個相框問。
林婋對外婆的記憶很模糊了,她在林婋七歲那年去世了,當時林大勇在談一個非常重要的合同,沒有接到杜雲燕的電話,他們是在三天後才回到南安。
她那時還小,沒經曆過生死,看着外婆的遺照哭不出來,杜雲燕連掐了她好幾下,說以後不要她了,她才哭出了聲。
“姐姐?”唐沐辰臉皺着,眼裡擠出滴淚來。
“你怎麼哭了?”林婋問他。
“你……你不許向傅……傅行川告狀。”
“告什麼狀?”
“告訴他我惹你哭了,他……他說我再欺負你就不等我長大了,現在就揍……揍我。”他說着真的哭了出來。
林婋怕佟允聽見,趕緊捂住他的嘴,“不許哭,你哭了我就告訴他。”
他立馬止聲,林婋放開他。
“他什麼時候說的?”林婋問。
唐沐辰老實回答:“搶你字帖的第二天。”
“你又惹他了?”他還小,林婋覺得他可能誤會了傅行川的意思。
“我沒有。”唐沐辰想到這,生氣了,“是他故意攔我路不讓我走。”
傅行川怎麼可能這麼幼稚,和一小朋友較勁?林婋回憶起上午傅行川陪着她一路坐到終點站,是巧合嗎?還是他也對她有一點好感,故意的?
林婋想着,窗外下起了場大雨,雨聲嘀嗒打在緊關着的窗上,林婋聽見了夾雜在其中的哭聲。聲音不大,從她房間裡傳來,被雨聲掩蓋大半。
哭吧!哭過之後會天晴的,隻是這輩子都忘不了這一場潮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