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腰肢纖細的苗條少女,徒手拽着四蹄就将百多斤的野豬拎了起來,輕松放到擔架上。
青年:“……”
她用藤條繞過他的腰部,将他固定在擔架上,接着又開始捆綁野豬。
死不瞑目的野豬就躺在他兩腿中間,失去光澤的小圓眼無神地瞪着他,帶血的獠牙高高揚起。
青年:“…………”
邬青葉拽了拽藤條,确認都捆結實了,便擡起擔架一頭,往山下拖行。
走了一段,山坡變得平緩,漸漸出現被人踩踏出來的小道。
少了林木枝葉的遮擋,陽光也變得刺眼起來。灼灼的光直射在青年臉上,他緊蹙起眉頭,卻連擡手遮擋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邬青葉回頭看了眼,抽松颌下的繩結,摘下自己的葵帽,扣在他臉上。
青年微微睜開眼,陽光透過竹篾間的細小間隙閃爍着,卻已經不再刺眼,星芒一般。
他能聽到隐約的水聲,随後便察覺擔架略微轉了個方向,離開了山道,又走出一段後,才又回到山道上。
她特意繞了一段路,是為了避開可能在水潭邊的人嗎?還是有别的理由……
他極力讓自己保持清醒,思索能讓他保持對周遭事物的警覺與洞察,也能稍許忽略傷口傳來的劇痛,但意識仍是不由自主地越來越模糊。
鼻間是竹蔑的清香,還有少女身上的餘馨……
……
擔架落地,傷口的震痛讓青年從恍惚中清醒過來,他轉動眼眸,環視四周。
紅泥抹的牆,上方挂着幾條風幹的臘肉,屋角是幾口大缸,另一面是同樣的紅泥砌起來的竈台。
少女動作利落地生火燒水,接着從背簍裡取出回來的路上采集的藥草,自屋角的大缸裡舀出一瓢清水,洗幹淨藥草後用開水迅速燙了燙,搗爛成泥。
然後她回到擔架邊俯身查看他的傷勢。
肩頭與腿上的兩支箭都穿透了他的身體,這倒是好事。
邬青葉扶他側卧,用手握住箭杆,提醒道:“會有點疼……”
話說了一半,她才意識到他聽不見,便朝他比劃起來,示意她要折斷箭杆,然後呲牙擰眉捂着肩頭咝咝抽氣。
青年:“……趕緊動手吧。”
邬青葉瞪圓了眼:“你不是啞巴?”
青年蹙了蹙眉,擡手用三指捏住肩頭的箭杆就要折。
“哎!”邬青葉急忙抓住箭杆,搶着掰斷了。
她拿着半截箭杆瞪了眼青年,這人是不是腦子有病?中箭的怕不是他肩膀是腦袋吧?
緊接着,她發現他後背上居然還插着一小截斷箭,因為這一番動作而滲出了新的血。
她眉頭微沉,将他肩頭的半截箭杆順着射出的方向輕輕抽出,鮮血頓時從傷口湧了出來。
她拉開他衣襟,露出右肩,兩面各抹上一把竈灰,用幹淨的布巾壓住。“你自己按緊這裡。”
他用顫抖的手按住自己肩頭。
邬青葉順勢讓他俯卧,取來剔骨的尖刀,小心地割開他後背的衣衫,露出這個幾乎緻命的傷口。
她伏低了細看,鐵箭頭入肉寸許,大概是被肋骨卡住了才沒有穿透他的身體。
但這樣一來也就無法輕易地取出箭頭,如果硬拔的話,箭頭上的倒鈎會撕開皮肉,造成更大的創傷。
“要把箭頭周圍的肉割開一些才能取出來。”
他居然“嗤”了一聲,聲音雖然低弱,語氣卻充滿了不耐與諷意:“能不能快點。”
邬青葉:“……”
要不是看在這人身負重傷,離死就差了一口氣的份上,她還真想抽他一記大耳刮子!
她沉着臉用開水燙了燙刀,回到他身邊,順着箭頭切入的方向劃開皮肉,鮮血跟着湧出。
擔架上的身軀顫了一下就不動了。
她放下刀,兩指輕輕分開創口,另一手穩穩捏住箭杆,動作輕巧卻迅速地拔出箭頭,然後抹上竈灰,用布巾緊緊壓住。
他始終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她想他大概是昏過去了,這對他來說倒是會好受一些。
她壓了片刻,稍稍掀起布巾,見血差不多止住了,隻有絲絲縷縷地往外滲,便抹上藥草糊,動作娴熟地将肩頭與後背兩處傷口都包紮好。
第三處傷在左膝上面,箭支由上而下,斜着穿透了他的腿。她照樣處置,上藥包紮。
邬青葉起身時順便看了眼他的臉色,發現他居然還醒着。
漆黑的雙眼中,并不是傷後無神的那種茫然,反而凝着一點亮光,薄唇上略微恢複了點血色,便能清晰地看到幹裂的血口與泛白的起皮。
她意外地揚了下眉,舀出兩碗開水放涼,将地上亂糟糟的用具物品收拾好,接着重新打了盆清水,擰條布巾抹臉擦手。
收拾完她過去摸了摸碗,水已經不燙了,便端着水碗來到擔架旁,道:“你老實回答我的問題,隻要有一句假話,我馬上就去報官!你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什麼人要殺你,又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