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不殺它們,明天後天……許多天後終究還是會殺它們。那麼今天殺與一年之後殺又有什麼分别呢?”
邬青葉:“你就算今天不死,明天後天,許多天後也總歸會死,那麼你今天死和許多天後死有沒有分别呢?”
紀無咎微微一頓,像是有點意外地看了看她,随後爆發出一陣大笑。
邬青葉:“……”野豬精的瘋病又犯了。
她站起身,道:“我出去看一下,你在這兒休息吧。要不要留大灰在這裡?”
紀無咎已經找了塊較為平整的大青石,将狐狸皮鋪平,往上一枕,朝她揮了下手:“帶它走吧。”
邬青葉瞅瞅他,總覺得今天的野豬精與以往不同,好像特别開心似的。
說不定追殺他的人已經追到了這裡,他還能笑得這麼開心……
邬青葉已經能确定了,野豬精是真的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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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青葉帶着大灰走後不久,山洞中便響起甲一的聲音:“爺。”
紀無咎起身,抖了抖衣物上的塵土,道:“留五個活口,别在村子裡留下痕迹。”
甲一應了聲是,略帶遲疑地問:“邬小娘子還要人跟着嗎?”
紀無咎默了片刻。
他認為她不至于這麼蠢,會在這個時候回方家村去查探情況。
她口中說的“去看看”,應該是指去下套子的地方看看有沒有獵獲。畢竟今天的飯還沒着落呢。
但是……
“讓甲二跟着她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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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天後,邬青葉回來了,帶着兩隻野兔和一根山藥、一把菌子,都已經在山溪裡洗剝幹淨了。
進了洞,卻發現洞内空無一人,隻有那窩狐狸。
幼崽們正吃着奶,母狐狸聽見她和大灰進洞的動靜,警覺地揚起了頭,随時準備跳起來捍衛幼崽們。
邬青葉皺了皺眉,把半隻野兔和兩付下水扔給了母狐狸。
母狐狸驚得跳了起來,把崽子們吓得吱哇亂叫,在窩裡滾成一團。
邬青葉環視洞内,目光被一個亮晶晶的物事吸引,走過去一看,野豬精原先躺着的地方,放着一疊金葉子。
他走了。
她飛奔出洞。他腿上還帶着傷呢!就想靠自己走出這片山林?真的瘋了嗎!
她在洞外仔細搜索地面上的痕迹,卻叫她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
洞外的腳印不止是她和野豬精的,還有好幾個不同男人的腳印,落地都很輕,唯獨有一對比别人重,像是背着什麼重物……
——野豬精。
這些腳印都比較完整,并沒有強行拖拽或是掙紮的痕迹。
何況他還留下了金葉子。
疊放得整齊劃一,不僅方向完全一緻,連每一片金葉之間相隔的距離,都是一模一樣的。
也隻有野豬精親手擺放,才會是這種擺法。
所以野豬精是遇到了真正來接他的人,把他接走了?
然後他就這麼走了,連話都不留一句嗎?
邬青葉沉着臉回到山洞内,生火烤起了兔肉和山藥、野菌。
吃完飯已經臨近傍晚,她熄了火,背上弓箭。
待她回到山下,天色已經擦黑。
将要滿盈的月亮黃澄澄的,月光灑落下來,清清楚楚地照着她家小院。
院子裡靜悄悄的,屋内沒有點燈,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她回頭看了眼大灰,大灰有些躁動,卻沒有特别緊張。應該是聞到了那些陌生人搜查後餘下的氣味。
她放輕腳步靠近後院,大灰依然沒有發出任何警報。
屋裡果然沒人,隻是明顯被翻找過一遍了,櫃子與箱籠都敞開着,衣物被胡亂地抛在床上。
她找到了放絹花的那隻盒子,打開盒蓋,淡淡的月色照着盒底的絹花與花钗。
她釋然地輕輕舒了口氣,把那一疊金葉子也收了進去。然後去廚房,将盒子埋在已經冷透的竈灰下面。
走出屋門,她朝方家村的方向看去,夜幕之下的小山村暗沉沉地,隻有三三兩兩的燈火。
鄉民在夜間本就很少點燈,從遠處看過去,看不出什麼異樣來。
可那些人并非真正的官兵,他們找不到野豬精的話,真的會善罷甘休嗎?
她是避去了山裡,那些人會不會再回頭去找方家村人的麻煩?
她越想越是不安,叫上大灰,便急急往村落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