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纨绔和家丁在街頭橫行霸道慣了,豈是随便什麼人喊他們住手就會住手的人,不過聽這道嗓音清脆甜潤,顯然是個年輕姑娘的聲音,不由紛紛回頭看去,頓覺眼前一亮。
圍觀的人雖然聚了不少,站出來打抱不平的,卻隻是個十六七歲的陌生少女。
少女衣裝樸素粗陋,顯然出身貧寒,然眉目俊秀俏麗,哪怕此時面帶怒色,也是怒得十分好看。
纨绔一瞧,頓時樂了:“别着急,跟我一起回府,疼完雪娘便來疼你。”
衆家丁都跟着大笑起來。
曹二娘看着事态不對,正要上前表明身份,就見邬小娘子擡起一腳,踏在鋪子門口的長凳上。
那條長凳的木闆有一寸多厚,坐兩三個壯漢上去都不成問題。卻在少女的腳下應聲折斷,脆弱得好像根細竹竿一樣。而她看上去甚至沒怎麼用力,一付輕輕松松的樣子。
少女身邊那條半人多高的大狗也呲牙發出低沉地咆哮,像是随時會撲上來撕咬似的。
家丁頓時笑不出來了,纨绔的臉也白了:“你,你,想幹什麼?華陽縣縣丞是我親舅父,你不要亂來!”
“我管你舅父是誰?”邬青葉喝了一聲,“還不快滾!”
纨绔帶着家丁推開圍觀的人群,落荒而逃,跑到遠處才高聲大喊:“你等着!”
邬青葉冷笑:“等就等,還怕你不成?”
老漢帶着女兒上前來道謝,隻是言語間仍流露憂色。
邬青葉見他們這般害怕,不由納悶:“他家裡官很大嗎?”回頭看向曹二娘,“是翰林官大還是他那個舅父官大?”
曹二娘有點哭笑不得:“縣丞那九品小官,哪兒能和翰林學士比。”
邬青葉點頭:“那就行了。”她對老漢道,“你們不用怕他。”
杜老漢仍是愁眉苦臉:“隻怕小娘子走後,縣丞外甥再來糾纏。”
杜雪娘這會兒止了哭泣,清麗的臉龐上雖帶淚痕,神色卻反而變得平靜起來,哭紅的眼眸中凝着一點冷冷的光,語含恨意:“他若是非要搶我回去,我就是與他拼個魚死網破也不會讓他得逞!”
邬青葉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打定主意要将此事管到底,便在鋪子裡找了張凳子坐下:“我就不走了,看那個壞蛋還敢不敢再來。”
杜老漢歎了口氣,心道就算你在這兒守一天,那惡少一天不敢來糾纏,難道還能天天如此守着嗎?
怪隻怪雪娘生得太美,又因家境所迫,不得不抛頭露面來賣燒餅,自從燒餅西施的名聲傳出去之後,雪娘被這些浮浪子弟調戲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縣丞外甥隻是頭一個試圖搶人的罷了。
曹二娘亦覺守在這裡不是個辦法,那纨绔顯非輕易善罷甘休之人,怕是會帶更多家丁來讨回面子。
單看邬小娘子這身衣裝,就算搬出翰林學士的名頭,也未必能讓對方信服。
但若邬小娘子是肯聽勸回避危險的性子,也就不會在道上以一己之力阻止流寇,救下莫夫人一行了。
聽莫夫人說起當時經曆,邬小娘子以出神入化的箭術鎮住流寇的時候,假如她隻求自保,隻要叫衆流寇讓開道,流寇懾于她的箭術,肯定不會強留,自可安然無恙地離開。但是餘下的人恐怕都要慘遭屠戮。
可她卻選擇留下,還射殺了劫持謝公子的賊寇首領,護住了全車隊的人,直到姗姗來遲的官兵趕到。
曹二娘自認是個尋常的婦道人家,若遇上這般生死大事,絕對做不到如邬小娘子這般英勇無私。可正因為如此,她對這小姑娘也就更為敬佩喜愛,不希望她出一點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