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劇組的路上,陸纾意安靜坐在車裡,緘默地望着車窗外倒退的城市景色,任由飄忽的思緒漸行漸遠。
車裡的空間很富裕,江璟以及另外一個助理坐在後排,陸纾意與白晚星各自坐在相鄰的座位,
四周的車窗緊閉,随處充斥着無盡的沉靜,除了陸纾意這一側的車窗敞亮,其餘都拉上了遮光的簾子,空調的新風默默地運作着,為車内源源不斷輸送着新鮮空氣,幾個人一路上寂然無聲,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陸纾意有些疲憊,分明享受了足足兩天的假期,卻感覺好像比前些日子兩點一線的生活要乏累得多……
白晚星察覺陸纾意自從上車以後一直沉默寡言,目光悄然投遞,難免注意到她今天系在脖頸上的絲巾。
除了實用的腕表,陸纾意幾乎很少佩戴其他的飾品。
其實早在餐廳裡的時候白晚星就已經發現了異常,那些醒目的痕迹被精心隐匿在輕薄的絲巾之下,格外令人感到刺眼。
得知那家知名餐廳的酒店還是裴雲栖入住的酒店,難得的邂逅也不盡如人意。
“陸老師,你……”白晚星忽然開口,連自己也不由得怔了怔。
“怎麼了?”陸纾意回過頭來。
“沒什麼,我是想說如果陸老師的心情不好,或是有什麼煩惱的事,都可以随時找我傾訴。”白晚星婉轉的語氣,牽起了淺淺的笑容。
“謝謝。”
白晚星看着眼前的人,不願話題戛然而止,“你告訴我可以不用跟你太過客氣,但是陸老師卻還是這麼客氣。”
陸纾意愣怔片刻,而後才反應過來對方話語中的含義,笑道,“我沒有在和你客氣,可是我也的确沒有什麼事情需要促膝長談到深夜的……除非你想看到收假的當天、陳導還有何導滿世界地找人?”
短暫的四目相對,陸纾意輕巧的語氣,氣氛頓時緩和了不少。
“絲巾很漂亮,是裴總送的麼?”白晚星的眸光淡淡的,收斂了态度。
陸纾意感受到直視的目光,不由得忽閃的目光,随即感到一絲不自然,想也不想便矢口否認,“不是,看到款式還不錯就買了幾條。”
“是不是又不小心過敏了?我這裡還有藥——”
白晚星蓦然探出指尖,陸纾意猝不及防被觸碰到了脖頸的肌膚,異樣的觸感随時牽動着緊繃的弦!于是條件反射般猛然将身子朝後了些……
驚慌失措之餘,陸纾意撞見那一雙眼眸中分明流淌着擔憂,白晚星不知不覺中緊蹙的眉心,仿佛悄無聲息地訴說着那份關懷,随即油然而生的歉意。
陸纾意很快從驚愕中緩過神來,局促地找了個借口,“沒關系,我、我已經吃過藥了。”
“沒事就好。”
面對如此刻意的回避,白晚星也不免錯愕,伸出的手仍懸在半空中,忍不住蕩漾的心緒,悄然掩藏了眼底的失落。
這時候,陸纾意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白晚星倏然擡起目光,冷不防與之視線交彙,尚未來得及藏起來的動搖刹那間如同電光石火,瞬時暴露無遺。
“我……”白晚星欲言又止。
“你别擔心,我真的沒事,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陸纾意将她的情緒盡收眼底。
白晚星的眼波流轉,尚且來不及收起雙眸中依稀閃爍的晶瑩,陸纾意無法辨認當下這些是否源自于高明的演技,此刻卻清晰地認識到——自己打從内心不願看到這雙眼睛流露這般姿态。
“好。”白晚星低垂着眼簾,任由陸纾意掌握着手腕。
片刻的無言,唯有心底的波瀾猶如翻江倒海。
後排座位的江璟還有助理各自頭也不擡地盯着手裡的手機,一目十行地浏覽社媒的繁雜訊息。
柔軟的手腕與掌心貼合,陸纾意清楚地感受到其中傳遞的脈搏,不等她再說什麼,白晚星很快收拾好了情緒,開口道,“陸老師,等劇組的工作結束以後,要不要到我家裡去看看?”
白晚星嫣然而笑,溫柔的話語聲中有一點點不滿,似是對她的控訴,“我搬過去以後你還沒有來過。”
“嗯,那我到時候就不客氣了。”陸纾意揚起嘴角。
……
晚間,安靜的酒店房間裡打開了明亮的燈光,一抹月光靜悄悄地灑落窗台,微微敞開的窗戶放任晚風溜進屋裡,吹拂着單薄的紗簾。
陸纾意端坐在書桌前,專心緻志地閱讀文稿。
獨處的時候,陸纾意總算能夠褪去喬裝打扮,某人贈送的好意被遺忘在桌角,昂貴的絲巾孤零零地耷拉在桌沿,陷入搖搖欲墜的險境,從午後直至夜裡仍無人理睬。
陸纾意在工作中習慣用發夾将長發挽起來,被雪藏的痕迹得以曝露在四面八方的空氣中,白皙的頸上尚未消退的紅痕,赫然宣告着誰人惡劣的玩笑,以及被她諱莫如深的心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