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會被延長了一些時間,在臨近夜晚時總算結束,陸纾意拗不過南遙執意,還是被帶上了她的車。
車子停在停車場的最深處,高大威猛的紅色越野車藏在角落裡,隐匿在其它車輛的包圍下。
陸纾意想南遙或許是有先見之明,才會将車子停在這樣的地方——就像是她藏身在自家的房間裡,将所有的門與窗簾緊密地閉上,隔絕面對鏡頭的恐懼,把自己掩藏在無人問津的死角裡。
事情圓滿結束,陸纾意不可否認心中釋然,按說應該感到高興,可當下還是在所難免殃及了情緒,
最後記者接二連三的發問無疑像是壓垮駱駝的稻草,
剛一上車,陸纾意便控制不住低低地抽咽起來,心底感到一陣酸澀,忍不住濕潤了眼眶。
車窗緊閉着,封閉的空間裡越發沉悶的空氣。
在講廳裡壓抑許久的苦悶終于還是在沉默中爆發,車内回蕩着細若蚊蚋的嗚咽,南遙深深皺着眉,不由得怒火攻心,隻剩下沉重的呼吸聲。
“不要難過了,那些人不過是為了制造噱頭,事情已經結束了,今後你再也不需要去面對這些……”
有些時候即便心知肚明,還是難以釋懷,一時之間,陸纾意深陷痛苦的回憶難以自拔,忍不住黯然神傷。
陸纾意想要克制住眼淚,卻徒勞無功,南遙聽到令人心碎的啜泣聲。
低沉的嗓音打破默然的僵持,不足以撫慰心頭的苦澀,陸纾意按捺着鼻尖的酸楚,聽見自己極力壓制的哭腔,“開車吧。”
“……”南遙默不作聲,也沒有啟動車子,似乎還有話要說。
那一雙深邃的眼眸對上陸纾意的雙眼,頃刻間動搖了怒意,一瞬間所有的憤恨仿佛都煙消雲散,留下一地的破碎與心酸。
陸纾意分明看見她也紅了一圈的眼眶,心底的委屈泛濫開來,“你有什麼可生氣的?該難過的是我不是麼?!明明是我在被記者發難,為什麼我還要考慮你的感受、考慮你在鏡頭前擺臭臉有多不妥……”
南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面對陸纾意的苛責,頓時所有的怨言都飛到了天邊,不免感到濃濃的愧疚!
“對不起,對不起……”
南遙不住地道歉,一再輕柔的語氣,生怕眼前的人兒一氣之下将一切都置之不理,
她難得流露膽怯,說話時低微的語氣,“是我考慮得不夠多,才會讓你這麼為難——”
即便有再多的抱怨都被抛至九霄雲外,南遙見到陸纾意的淚水頓時心亂如麻,立刻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張開雙臂上前去,将哭得梨花帶雨的人兒擁入懷中,
“纾意,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所以别再難過了……好嗎?”
陸纾意在她懷裡難以遏制地落淚,豆大的淚珠滾落,狠狠地砸在身上,染濕了兩個人的衣襟。
南遙的手輕輕地拍撫着陸纾意的後背,在她的耳畔細語呢喃,認認真真地安撫着那些煩躁與不安。
眼前的人逆來順受的态度,更是從善如流地接受了她的責罵,陸纾意一陣心煩意亂,想要掙紮卻掙脫不開,随即忍無可忍地舉起手、捏緊了拳頭使勁地砸向對方的肩膀……
南遙顯然看見了卻不阻止,更沒有任何回避,那拳頭便伴随着怒意直直地落下!南遙照單全收她的憤怒,直至陸纾意感到上氣不接下氣,抽抽噎噎的再也揮不動拳頭。
一通發洩過後,浪濤般的怒火得以平息,惴惴不安的心思逐漸歸于平靜。
“好痛啊,纾意,好像要斷了,”南遙自嘲般笑了笑,戲谑地說着,“如果把我打到骨折,以後再也拿不動相機,你會不會養我啊?”
“你自生自滅吧,南遙。”陸纾意躲在她的懷裡抹淚,咬牙切齒地說。
“不負責?”她還好意思問。
“不要,你索性回去把桌子掀了,把我們倆都給毀了。”陸纾意吸吸鼻子,賭氣似的埋怨。
“那我也太罪孽深重了。”
南遙輕輕地捧起她的臉,那雙總是明亮的眸子此刻也蒙上了薄薄的水霧,仿佛陰沉沉的雨天,随時可能落下雨點。
她看清楚那紅彤彤的眼梢,手指替她拂了把眼淚,按捺不住心間暗流湧動,深邃的眼眸中流露難能可貴的柔情。
眼前的人楚楚可憐的模樣,沾上淚水後更似是我見猶憐的動人姿态,簡直令千嬌百媚的花朵也相形失色,見狀,平時那些想要欺負一下的心思全都一掃而空,隻剩下滿腔的憐愛,連指尖也舍不得捉弄。
眼看着剛剛撫過的痕迹又被淚水浸濕,南遙抽出紙巾,目不轉睛地為陸纾意擦拭濕漉漉的眼尾,溫聲細語地詢問,“不生我氣了?”
陸纾意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責怪道,“妝全都哭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