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纾意沒想過會見到裴雲栖虛弱的模樣。
此時的裴雲栖看起來狀态欠佳。
臉上沒有妝,也沒有塗口紅,遮掩不了氣色很差的事實,不僅嘴唇上看不見血色,就連臉色也是煞白,那些憔悴無所遁形,一目了然的糟糕。
她開始後悔剛才在樓下與裴汐茜推辭的那幾分鐘,要不然還可以早一點上來。
從房門口走到床邊的距離,陸纾意恍然間意識到她們差的不是這幾分鐘的交流,她們好幾天都沒有聯系,連最簡單的問候也沒有——裴雲栖為什麼不告訴她已經難受得起不來床了?
“你……”裴雲栖見到陸纾意不免驚訝,但是沒有問為什麼,很快便想到了答案,她沉聲問道,“裴汐茜呢?”
“你要的文件我拿來了,”陸纾意從進門以後便一直皺着眉頭,“都這樣了還要工作麼?這些就不能交給别人,你調過來兩年多,公司為什麼不安排副總,為什麼沒有别人來替你分擔工作?”
陸纾意憋着一股氣,一口氣問了很多,就像質問,語氣也不是很好。
“沒有合适的人選。”裴雲栖平靜地說。
裴雲栖坐在床上,背靠着床頭,整個人看起來蒼白又無力,面對陸纾意接二連三的刁難,好像也擠不出更多的力氣來應對。
卧室裡安靜了一二秒,陸纾意的态度軟下來,不敢再強硬。
她把文件袋放在床尾,放在裴雲栖想夠也夠不着的位置,自己則坐到了床邊,主動道歉,“對不起,我不是來跟你吵架的,茜茜和美芝姐一起走了,今晚不回來住。”
裴雲栖聽罷,擡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無奈地說,“不回來她去哪裡?整天夜不歸宿,還想讓我跟爸媽交代。”
陸纾意聽見她似有似無的歎息,看着女人有氣無力的模樣,一再柔和了語氣,“你别操心那麼多了,茜茜早就成年了,總不能把她綁在身邊,”
“這些工作就不能先放一放嗎?你這麼能幹,業務能力那麼強,所有工作都攬到自己身上,公司永遠也不會考慮合适的人選。”
裴雲栖挪開了目光,沒有再強詞奪理。
女人靜靜地坐着,藏青色的睡衣柔軟親膚,真絲的質地纖柔,與在辦公室裡的正裝相比更彰顯别樣的雅緻。裴雲栖的雙手搭在一起,露出一截皓腕,深色的睡衣襯托衣領底下白皙的肌膚,在陸纾意看來卻有些過分蒼白。
即便那半身依舊挺拔,陸纾意卻仿佛能夠看出她雙肩的疲憊,于是不忍心她再這麼靠着床頭,拿一旁的枕頭給她墊了墊。
“謝謝,”
“如果陸老師是來探病的,已經可以了,裴汐茜不在,我就不招待你了,”裴雲栖垂眸,盯着自己的指尖,“不過還是謝謝你今天來看我,你的建議我會認真考慮。”
陸纾意緩緩吐出一口氣,不明白隻是幾天沒有聯系,怎麼好像又回到了起點,面前的女人又想把自己推開,明明都已經虛弱成這樣,連拒絕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沒有理會對方的送客請求,慢慢拿起裴雲栖的一隻手,輕柔地握在手中,細聲細氣地詢問,“醫生怎麼說?”
裴雲栖似乎感到意外,也許是因為陸纾意将親吻落在手背上、也許是沒有料到她會這麼問,
“最近太多焦慮,導緻有些軀體化了,需要靜養一段時間。”裴雲栖面無表情地說。
這下,陸纾意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冷靜了——裴雲栖怎麼還能如此冷靜??
“心理醫生?”陸纾意不禁皺眉,得到答案後并沒有想象中的如釋重負,這才發覺緊繃的弦一直沒有放松過,“你看的是心理醫生啊。”
裴雲栖看着她,深邃的目光直視陸纾意的雙眸,洞悉了那些擔憂,“沒什麼不同的,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我怎麼不放在心上?”陸纾意頹喪地說,
她不由得垂頭喪氣,感覺遭受到了譴責——到底是有多粗心才會一直都沒有發現裴雲栖的狀态不好?她甚至沒怎麼僞裝,自己就是沒有看見。
裴雲栖感到手被緊緊地握着,卻不會痛,隻是很溫暖。
“裴雲栖,我不是來探病,我是來照顧你的,不要趕我走。”陸纾意低垂着眼簾,面對這個女人,再也提不起強硬的态度。
……
午後,裴雲栖爸媽家裡的阿姨送來了剛做好的湯,是裴汐茜特别叮囑的,說突然懷念小時候的味道,還記得裴雲栖也表示過喜歡,在忘掉之前要讓老姐再回憶一下。
阿姨很健談,裴汐茜的說法很滑稽,陸纾意盛湯的時候想起來,不由自主地笑了。
煲湯這件事提前通知了裴雲栖,她沒有讓人久留,正好陸纾意留下便有了借口。
因為不想讓家裡人太擔心,那樣反而沒辦法靜養,所以卧床在家的事情姐妹倆都守口如瓶,打算等情況好轉了再告訴家裡,
阿姨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也了解裴雲栖的脾氣,離開前告訴陸纾意熱湯的時候要注意什麼、還有如果喝不完就要放到冰箱裡面冷藏起來,最後還說湯的味道很好,讓她也一定也嘗嘗看。
陸纾意也嘗試去了解她的脾氣,裴雲栖說要盛兩碗,一起喝,陸纾意就老老實實地盛滿了兩大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