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吃什麼。”薛譚重複道,“這問題很難回答嗎?”
阮歸晨清晰的思路瞬間被打斷。
他大腦宕機半晌,這才後知後覺地開口。
“喜歡小龍蝦。”
“有點難剝。”薛譚若有所思。
“還好。”阮歸晨拿起一根筆來用手給他演示,“其實隻要先找到第二節蝦殼就會很容易……”
薛譚一瞬不移地盯着阮歸晨那張精緻白皙的臉。
他的視線從絨長的睫毛,下移到小巧高挺的鼻梁,最終落在那張泛着微微紅潤的嘴唇上。
阮歸晨認真地盯着筆。
薛譚認真地盯着他。
阮歸晨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的話好像有點多。
明明才第一次見面的人,他怎麼可以這麼沒有分寸?
阮歸晨想着便停下來,圓潤幹淨的眼睛帶上歉意:“對不起,我是不是話太多了?”
“還好。”薛譚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還有别的嗎?”
阮歸晨思考一會:“松塔。”
“那你有什麼不喜歡吃的嗎?”
阮歸晨這次沉默的時間變長了一點。
“為什麼總問我啊?”他指指自己,“想要應付媒體問題的話,不應該多問問我哥?”
“哦。”薛譚神色冷淡,“你們是雙胞胎,我以為口味都一樣。”
“怎麼可能。”阮歸晨笑笑,“我哥哥小龍蝦過敏,喜歡吃甜食,像巧克力啊,夾心餅幹啊,果脯果幹什麼的。”
薛譚又哦了一聲。
兩人的對話就這麼陷入了冰點。
尴尬。
好尴尬。
空氣似乎都停止流動般,膠着得像是被502灌滿,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些許。
阮歸晨恨不能把自己藏進沙發縫裡,誰也看不見他。
天啊,他真的不行。
這比他大學時一周交三十張速寫還痛苦。
“脖子。”薛譚終于又肯開口了。
“脖、脖子怎麼了嗎?”阮歸晨的身體一下子繃直,跟薛譚的相處讓他有些無所适從。
“很紅。”薛譚擡起指尖就要碰上去。
阮歸晨下意識地往後縮。
薛譚皺眉:“你哥哥沒有跟你說過,我們兩個不可以表現得過于陌生?”
阮歸晨一臉茫然:“沒有。”
“你想想,他們兩個怎麼說都是一起拍過五個月戲的人,上一次同台還如膠似漆。”薛譚很有耐心地跟他解釋,“結果這一次同台,連碰一下都要躲,任誰看都會覺得反常吧?”
“……你說得也是。”阮歸晨被說服了。
看着眼前的人一副任憑宰割的乖巧溫順模樣,薛譚沒忍住勾起了唇角。
他故意放緩速度,饒有趣味地觀察着阮歸晨因為局促不安而誕生出的一系列小動作。
“不碰你。”薛譚收回手指,“别這麼緊張。”
阮歸晨輕呼一口氣,但還是嘴硬地辯解道:“緊、緊張嗎?我覺得還好吧。”
“嗯,還好。”薛譚撕開一個創可貼遞過去,“話都說不利索了,确實還好。”
“幹什麼?”阮歸晨又習慣性地往後縮起身子。
“貼上。”薛譚說,“紅痕太明顯了,你也知道最近的粉絲有點猖狂,被她們看見了,還不一定會聯想到什麼。”
阮歸晨不合時宜地想起他哥說得那句“對象吸得”。
接着又想到剛才自己摔倒時湮沒在快門聲中的虎狼之詞。
确實,确實應該注意一下。
他尴尬地輕咳一聲,趕忙接過來,然後在薛譚的指引下貼好創可貼。
“嘭嘭嘭——”
敲門聲适時響起。
“兩位老師準備好沒有?”工作人員輕聲扣響門。
阮歸晨深吸一口氣:“好了。”
薛譚又恢複初見般的冷漠:“可以。”
“好,那我通知影棚開始布景。”工作人員說完便帶上門離開了。
空蕩蕩的休息室内再次恢複甯靜。
就在阮歸晨第三次對着鏡子整理衣領時,薛譚又開口了。
“反正我們本來也不熟。”他說,“正常發揮就行。”
“我也是這麼想的。”阮歸晨點點頭。
休息室距離錄影棚有兩個長廊的距離,兩人一前一後地走着,全程沒有任何交流。
“大家好,我是阮夏。”阮歸晨鼓起勇氣,揮動兩隻手沖鏡頭打招呼。
“我是薛啟凱。”薛譚淡淡應道。
Q:請問兩位老師對彼此的初印象是什麼。
阮歸晨:就是……挺沉悶的。
薛譚:好相處。
Q:那請問相處下來,初印象有沒有發生變化?
阮歸晨:剛開始感覺性格有點悶,熟了後發現是慢熱。
薛譚:沒有。
Q:兩位老師接拍《豔鬼》的理由是什麼?
……
采訪進行得十分順利。
不出差錯,穩紮穩打,按部就班。
阮歸晨所有的問題都按照阮夏給的标準答案對答如流。
而且兩人除去回答問題外,再無其餘的對話。
沒有眼神接觸,沒有你推我搡。
看上去甚至比普通同事還要再疏離一點。
完美契合了兩家經紀公司讓他們出面代替“薛阮CP”營業的初衷。
“阮老師。”
采訪臨近結束的時候,薛譚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看向他。
“怎麼了?”阮歸晨一雙眼睛明亮清澈。
“你脖子這裡……”薛譚關切地将兩人的距離拉得近了點,“為什麼有個創可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