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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姓薛的!
薛狗譚!
阮歸晨一點胃口不剩。
回去便早早洗漱爬上床。
眼睛閉了一會,腦海裡又浮現薛譚那張欠揍的臉,氣得他化身一條活蹦亂跳的魚,在床上“嘭嘭嘭”地打起滾。
接着又爬起來,一把掐住枕頭的脖子。
“臭小子别以為我很好脾氣!”
“我那是讓着你,懂嗎?讓着你!”
“看在你比我小五歲的情況下讓着你!”
“真以為我喜歡吃小龍蝦?哈哈好好笑哦那種小孩子才喜歡的垃圾食品我十八歲起就不愛吃了好嗎!”
阮歸晨幾乎要把枕頭掐成蝴蝶結。
“嘭嘭嘭——”
敲門聲适時響起。
阮歸晨的脊背一僵。
旋即卧倒,蒙被子,裝睡。
“行了。”薛譚走近,“又沒别人,裝什麼裝。”
阮歸晨把自己裹成粽子,隻留給薛譚一顆後腦勺。
薛譚也沒說什麼,隻是拉過把椅子坐下。
寂靜的卧室傳出一陣塑料外賣盒被揭開的“撕拉”聲,不大,但足夠傳到阮歸晨的耳朵裡。
薛譚将盒子放置在一旁。
然後靠在桌子上,單手支着下巴,一想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眉眼間就帶上微妙的笑意。
果不其然。
面向他的後腦勺緩緩動了動,變成一雙好奇的眼睛,亮晶晶的,眨啊眨啊的:“給我的?”
薛譚忍俊不禁:“嗯。”
得到肯定答案的阮歸晨這才肯從被子裡爬起來。
他磨磨蹭蹭地挪到床邊,還有點拘謹,等看清薛譚拎回來的那一大盆剝好的、淋滿醬汁的、飽滿白嫩的蝦仁後,瞳孔都放大了點。
“哇,都是給我的嗎?”
“是啊。”薛譚說。
天——
阮歸晨一瞬間感覺自己心胸狹窄極了。
他中午還不給薛譚飯吃……
他剛才還把枕頭當成薛譚毆打……
他,他,他怎麼能這麼壞啊?!
阮歸晨自責到快說不出話。
“你吃了嗎?”
好半天後,他才矜持地問出口。
“吃了。”薛譚說,“不跟你搶。”
“我不是這個意思……”
怎麼說得他很貪吃一樣。
“快起來吧。”薛譚把盒子朝他推了推,“先把蝦仁吃了,清湯面在鍋裡,吃完給你拌。”
天——!
阮歸晨是真被伺候感動了。
他很喜歡吃小龍蝦。
但已經很久沒有吃過了。
小時候拿牙刷刷,被小龍蝦用鉗子夾得感染了,整根手指腫到發紫,吊了好幾天水才恢複正常,恢複期手指不自覺蜷縮着,連畫筆都握不住。
從那之後,阮夏就不允許他自己做了。
雖然阮夏在家的時候會幫他刷,但阮歸晨更多時候還是吃外賣,結果又跑到英國留學了一年……
回國的時候,小龍蝦都下市了。
阮歸晨迫不及待地套上手套,捏起蝦尾送入口中。
——!!!
阮歸晨眼睛一亮。
“嗯嗯嗯!”
他驚喜地看着薛譚。
“就是這個味道?”薛譚很快完成中譯中。
阮歸晨無言地沖他豎起個大拇指。
薛譚托着下巴,目光一瞬不移地盯着他,嘴角挂起滿足的笑。
*
阮歸晨胃口不大。
屬于那種,餓得時候嚷嚷“我能吃下一頭豬”,啃兩口豬蹄又會瞬間“不行了我要撐死了”的類型。
半碗蝦尾下肚,已經屬于超常發揮。
所以當薛譚把清湯面端上來的時候,阮歸晨有點吃不下了,但又想嘗一口,便糾結地磨蹭起來。
薛譚了然:“能吃多少算多少。”
阮歸晨還是磨蹭:“可我不想浪費糧食。”
“剩下的我吃。”薛譚說,“我不嫌棄你。”
天——!!
阮歸晨感覺薛譚在發光。
他不由感慨:“做你女朋友肯定很幸福!”
薛譚正在那裡拌面,聞言輕笑一聲,沒否認:“是嗎。”
阮歸晨用力點點頭:“我決定以後再也不跟你吵架了。”
薛譚疑惑:“跟我,吵架?”
他思考起來,“所以今天不理我,是在跟我吵架?”
“……冷戰也是吵架的一種嘛。”
“可我沒有對你冷戰。”
“……單方面的冷戰也算啊!”
薛譚像是被他的歪理說服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行吧。”
阮歸晨接過他拌好的面,剛用筷子挑起來打算送進嘴裡,又别扭地放下,按捺不住地問道:“那個,我這麼,這麼……”
這麼小心眼,這麼無理取鬧。
這麼沒有當哥哥的大量和氣度。
阮歸晨沒好意思說完。
“你會……”他努力組織着語言,憋得臉都紅了,“會不會,會不會覺得我……”
薛譚點點頭。
“啊?”阮歸晨有點傷心。
看來薛譚也覺得他很不可理喻。
也是,誰讓他小心眼在前呢?
說白了薛譚隻是玩笑開得過分了點。
阮歸晨理智上能接受,但情感上還是難受。
用筷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戳着碗裡的面,心不在焉的模樣,一點進食的欲.望都沒有。
“覺得你很好。”
“對不起這件事是我……诶?”
阮歸晨懵懵地擡起眼。
薛譚雙肘抵在桌上,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複述道:“一頓小龍蝦就能哄好的人,能壞到哪裡去?”
阮歸晨遲鈍地眨了下眼。
天——!!!
阮歸晨暗暗發誓,縱使薛譚以後有萬般的不是,這一刻永遠是他在自己這裡的免死金牌。
脾氣好、性格好、愛運動、灑脫而自由。
重感情、有分寸、知世故、可靠且自洽。
除去喜歡亂開玩笑這點,堪稱完美。
阮歸晨胡亂扒拉兩口拌面,而後把碗“嗒”的一聲放在桌上,像是做出什麼重大決定一般,鄭重道:“我宣布,如果你以後遇到困難,如果你需要我的幫助,我一定一定一定……”
他連續說了好幾個“一定”,生怕薛譚不相信一樣。
“能幫就幫。”阮歸晨目光堅定。
薛譚被他認真的模樣逗樂了:“為什麼?就因為一頓小龍蝦?寶寶,不要把自己很好騙的事實展現出來好嗎?遇到壞人怎麼辦。”
阮歸晨察覺出他語調中的輕佻,耐着性子又真誠地重複了一遍:“我認真的,以後如果需要幫忙,真的可以找我,我一定不會推辭!”
薛譚饒有興緻:“方便問下原因嗎?”
阮歸晨理所應當:“很簡單啊,誰讓我們兩個本來就是萍水相逢。”
一句話,薛譚嘴角的笑意直接僵住了。
“也許劇宣結束後,就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薛譚垂下眼眸,不再吭聲。
“誰讓我們專業不一樣圈子也不一樣,年齡跨度還大,除去阮夏和薛啟凱的雙胞胎兄弟身份,就再也沒有别的交集,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他們兩個以後分手了,我們跟陌生人有什麼區别呢?”
薛譚沉默地捏着杯子,指尖因為過于用力甚至泛起微微的白,幾乎要把玻璃杯生生攥碎。
“但經過這些天的相處,我認為你這個人還是很好的,所以即便哪天,我們重新退回到陌生人的關系,你有困難,我能幫就一定幫!”
卧室陷入長久的安靜。
安靜到阮歸晨都不自在起來。
這些話……挺掏心掏肺啊?
怎麼感覺薛譚的表情怪怪的。
阮歸晨一邊偷偷觀察,一邊在心裡犯嘀咕。
是覺得他自大嗎?
畢竟薛譚能遇到什麼困難?
頂多……也就是借錢?
但真到那個份上,有必要向他求助嗎?
有腦子的都會找薛啟凱吧?
放着名氣鼎盛的大明星親弟弟不借,跑來借他一個到手六千塊加班到十一點的社畜???
“用不着以後。”
薛譚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阮歸晨擡起一雙迷茫的眼睛。
薛譚:“我是gay,喜歡男生,幫我保密就行。”
阮歸晨呆呆的:“哦。”
三秒後。
阮歸晨瞪圓眼:“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