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鋒下意識笑了下,又似有不滿:“光是可愛?”
越洱輕輕推開他:“可愛很難得呀。”
他步步緊逼:“你好敷衍,可愛就是對小貓小狗也可以随口誇出來的。”
“誰說的?可愛就是,可以愛,值得愛。值得愛,這不難得嗎?”
哪怕就如邊鋒所說,表達隻是為了“讨人喜歡”,哪怕一切是他的社交需要,她還是判斷,邊鋒是個可愛的、值得愛的人。
邊鋒聽她這麼解讀,頓時開心起來,笑得鼻子皺皺,心裡甜滋滋的:“是嗎?”
他看見越洱笑着朝他點點頭,眼底卻有落寞一閃而過。
她明明很直接,卻又這麼難懂。
二人散步回到公寓,擡頭望去,十層的小樓,朝廣場這一面,還有好幾間亮着燈光。
前台沒有人值守,他們走上旋轉樓梯,在六樓的轉角平台互道晚安。
關好房門,越洱通靈陣中忽而響起勞山風的聲音。
“越洱,找到了,你有個同事叫羅成荒吧?”
自從那賭鬼爹找上自己工作的地方,越洱就疑心他一介凡人,怎麼就神通廣大、如此精準找到法力部。
越洱入職時并無公示,入職以來又幾乎都在出外勤,跟同部門前輩都鮮少接觸,總不至于這麼快得罪誰。
也隻有溜金抱那件事,戳到了他的狗腿子羅成荒。
*
今日午時,法力部門口。
長椅上橫躺着一個酒氣熏天的中年男人,此人雙眼高腫、臉蛋油光發亮。
他一副縱欲渾沉之态,花白頭發耷在眼上,五官依稀還能看出年青風流時遺迹,如今卻埋在酒色塑造的皮肉中,隻留疲頹。
椅子之後,一個支架拉開鮮紅橫幅:
【法力部越洱,棄養生父,虐待老人,天理難容!!!】
法力部上班的人從門前路過,都忍不住看上一眼。
兩個大喇叭用鋼絲綁在支架杆上,同步播放着錄音,内容與橫幅上的大字别無二緻。
男人粗啞的聲音循環播放在法力部,越洱棄養生父天理難容,低樓層的辦公室聽個一清二楚。
那些完全不認識、沒見過越洱的人,循環聽上兩天,也被迫記住這個“不孝女”。
中年男人踢開皮涼鞋,一手支着皮涼鞋側躺着,一手捏着個紅蘋果咔咔啃。
他身上衣着污穢,可待仔細一看,竟還是早些年出的奢品,隻被他穿得糟蹋變形。
他啃到最後,又張開大牙去咬果核,在嘴中抿動,随後噗噗吐籽。
一個肌膚白皙、笑眼彎彎的女子走過來。
他鬧事這些天,法力部的人早已從驚奇褪為厭煩,鮮少有人圍過來看,隻有值班的鳥人會來提醒他喇叭聲音放小。
他臉上阿谀奉承“是是是”,那鳥人一走,他照舊把喇叭調到最大。
待警察出動來勸,他就往地上一癱,哭着喊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命苦啊我老頭子沒人養,命苦啊,殺千刀的不孝女……
警察來了一次,對他無可奈何,欲先收去他的橫幅和喇叭。
他登時如青蛙盤腿坐着彈跳,一跳一跳抱住那警察的褪,死死拽着制服褲子:殺人啦!謀财害命啦!我的東西我的東西,誰敢拿我就死他家門口,啊啊啊我去你家門口上吊!
更别說這些修仙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更不敢拿他一個無辜凡人怎麼樣。
于是看到眼前主動走過來的女生,衣着幹淨有質感,耳飾閃閃發亮,他着實沒料到這種生活光鮮的修仙者會來沾染他這包糟爛泥。
一顆黑色的蘋果籽“噗”地沾上女生光鮮亮潔的裹身裙裙擺。
越莫管擡起腫眼皮,眼球上移,卻見那女人神色已久,和煦笑道:
“叔叔,您是越洱父親吧?”
越莫管吐出最後一顆黑籽,任它落在女生裙上,拄着臉道:“哼,看看她怎麼對親爹的。越洱這個賤人呢?她不敢來,叫你來?”
邊沁莞爾一笑:“叔叔在這兒曬一天,肯定飯也沒好好吃。”
越莫管晃着膝蓋,開開合合,根本懶得理她。
自己這趟過來,就是要攪得雞犬不甯,懷柔政策麼,越洱那個上司早就來過了,根本沒用。
這些正人君子就怕他這種潑皮無賴,那麼好,他越莫管就是最地道的潑皮無賴。
邊沁俯身,撩起一縷頭發笑道:“越洱真是做人不厚道,您看賞個臉,我們先到停雲閣吃點兒?”
越莫管手往後一抛,抛開啃個精光的蘋果核碎渣。
他頭一次擡眼認真看眼前這姑娘,停雲閣是聞名遐迩的高檔餐廳,消費不低。
他越莫管年輕時候也是手裡拿過大錢的人,現在卻為了那女人的區區十萬塊,來丢人現眼。
不過丢人現眼也無大礙,說不好自己兩邊吃,那女人拿十萬,越洱這邊再榨幾萬——
何況眼下,這個冒出來的小妞,看起來日子過得不差,說不定能三邊通吃?
越莫管睨一眼邊沁,摳摳臉問:“你請客?”